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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李春晝寧靜的視線穿過簇擁在他身邊的人群,輕輕落在他身上。
宓鴻寶第一次在講述這些事時從別人眼中看到這樣悲傷的眼神,漸漸地,他也笑不出來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
宓鴻寶忍不住撥開人群,走到一個人坐著喝茶的李春晝面前,語氣有點沖地開口:「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李春晝卻沒像平時一樣火藥味濃重地嗆聲回去,而是盯著他手腕上留下來那道淺淺的疤痕,輕輕問:「現在還疼嗎?」
宓鴻寶有一瞬間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嗓子也被什麼卡住了,他的嘴張了張,卻無法發出聲來。
宓鴻寶被心裡撲面而來的酸澀感所淹沒,一時間無法自持,只是悶悶地說:「現在已經不疼了。」
「那就好。」李春晝點點頭。
眼看李春晝馬上就要把頭扭回去,宓鴻寶又忽然覺得好委屈,他眼眶微微泛紅,急急忙忙地拉起袖子,把胳膊上留下的疤痕給她看,「但是還留了好多疤,這些……」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只是眼眶發酸,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多餘的話。
李春晝伸出手,輕輕撫摸上他小臂上殘留的淡淡疤痕,那雙眼睛平靜而柔和,宓鴻寶在怔愣中聽到她說:「沒關係,都過去了,小世子。」
那一天晚上宓鴻寶從春華樓回去以後,第一次沒有在家中亂發脾氣,他在自己院子裡枯坐了整整一個時辰。
時至今日,宓鴻寶依然記得那天晚上美麗的夜空,天上一點雲也沒有,他腦子裡全都是李春晝,想起她的笑容她的聲音,他試著拋開對她的注意,可是李春晝就像一簇暴風雨中熊熊燃燒的野火一樣,把他的心神全部都帶走了。
宓鴻寶看著自己手臂上的疤痕,想起李春晝柔軟溫熱的手不久前才剛剛落在上面,那股帶著輕微癢意的觸感猶在,甚至一路野蠻生長到他心裡。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穿過他的胸膛,整個握住了宓鴻寶的心臟,那隻手隨著心跳的頻率一下下擠壓他的心臟,以至於心跳聲強烈地、源源不斷地敲打在他的肋骨上。
從這一晚以後,宓鴻寶越來越注意李春晝,從一開始的彆扭,到逐漸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情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只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李春晝超級在意,偏偏又不明白自己心情。
他從前喜歡用討嫌的方式跟她拌嘴,只要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就滿足了,後來隨著宓鴻寶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他們之間關係也越來越緩和親近,可越是如此,宓鴻寶心裡的占有欲便越來越慾壑難填。
甚至有時候,宓鴻寶真討厭李春晝,討厭她對誰都是一副笑眯眯又親近的姿態,也討厭她送給其他人和自己一樣的木雕,討厭自己跟她說了這麼多次喜歡,她卻只當自己在開玩笑,更討厭她跟二堂哥關係這麼好。
他們認識的時間居然比自己還早,憑什麼……?
可是不管心裡怎樣惱火,當他看到李春晝的每個瞬間,宓鴻寶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想要靠近過去。
他從前並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就是包容她的一切,好的,不好的,全都一股腦地接下來。
愛也沒用,沒用也愛。
***
聽到宓鴻寶明天要給自己送荷花糕,李春晝擺擺手拒絕,因為在場還有其他人,她不想宓鴻寶被別人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便有意表現得生疏一些,「世子爺是知道我的,我這人沒二性,不管是什麼東西,明天還喜不喜歡連自己都不知道,就別給我送了,既麻煩你,還浪費了東西。」
她說完,便笑吟吟地望著宓鴻寶,一直望到他不太好意思,恰巧這時輪到宓鴻寶被提問,捏著牌的人跟宓鴻寶是熟人,又喝了不少酒,因此面帶促狹地問:「宓兄第一次初嘗雲雨是什麼時候?」
像他們這種大家公子,在弱冠之前,家裡一般都會安排通房丫鬟教導郎君通人事,除了照料日常生活,也是為了幫郎君泄火,免得郎君們憋壞了身體,等娶了正妻又不知節制。
在場的郎君臉上大都露出會心一笑的神情,來作陪的清倌都低下了頭,配合地擺出一副羞澀模樣。有幾個年紀小的演技不到家,李春晝見了揚了揚眉,忍不住露出點笑模樣。
「滾蛋!」宓鴻寶瞪提問的公子一眼,他不好意思當眾承認自己童貞尚在,也不可能當著李春晝的面撒謊說自己跟其他人有過魚水之歡,便拿起酒杯,甘願認罰。
「等等,等等!宓兄不願意回答,咱們換個問題就是,」對面的郎君笑著叫住他,看了一眼宓鴻寶身邊的李春晝,擠眉弄眼地故意問:「宓兄第一次親嘴是什麼時候?」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宓鴻寶飛快地瞥了一眼李春晝,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道:「這個?十六歲吧!」
李春晝詫異地抬頭看過去,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宓鴻寶今年才十五歲。
宓鴻寶像是猜出她想問什麼了,等坐下以後,歪頭湊在李春晝耳邊說:「我希望我十六歲的生日宴你能來,春娘什麼都不用送我……教教我就夠了。」
說完自己臉都紅了,他微微拉開了一些兩人之間的距離,目光期待地盯著她問:「春娘,你會來嗎……?」
李春晝在桌下用小拇指輕輕勾住他的虎口,又笑起來,無聲地說:「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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