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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鴻寶身上蓬勃昂揚的朝氣就像與生俱來一樣,在李春晝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穿越了對未來的迷惘,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為之付諸一切的那條路。
李春晝心裡感慨,心想如果沒有輪迴,沒有玩家,宓鴻寶接下來所經歷的事,或許會成為歷史上波瀾壯闊的一筆。
在陽光下,宓鴻寶最後道別時臉上的笑意格外澄澈而堅定。
他遠去的背影在李春晝的視線中一點點變得模糊起來,她倚在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宓鴻寶遠去。
從春華樓到平康坊坊口,那麼長又那麼短的一條路,宓鴻寶沒有一次回頭。
李春晝心裡一遍遍提醒自己,假的,都是假的,等到下一次輪迴就好了,可是身處在這樣的場景中,她依舊無法控制地感到難過。
李春晝心裡忽然就湧起一股強烈的不舍,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用一隻手捂住嘴巴,極力克制自己呼喊他名字的欲望,卻仍然不自知地從指縫裡漏出一句話來:「……活著回來。」
李折旋湊上來,彎腰俯身掀開她帶著的帷帽,緩慢而黏膩地舔去李春晝嘴邊沾染的血跡,血腥味是新鮮的,李春晝慢慢把空洞的瞳孔轉到李折旋臉上,看到他臉上正掛著一種極為靜謐的微笑。
平靜到令人作嘔。
李春晝曾幾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但是每次都覺得厭惡。
她知道這不是李折旋的錯,因為他是一個只知道模仿的小怪物……李折旋之所以這樣微笑,是在模仿平時的她。
因此李春晝厭惡的,實際上並不是李折旋的假笑,而是她自己的。
李春晝抬手撫上他半邊臉頰,愣了會神,平靜地說:「如果阿寶不能回來,你就把他帶回來……帶回我身邊。」
李折旋聽了這話,很開心似的,又湊頭過來舔了舔她的嘴角。
***
池紅在小院裡找了一圈,最後卻是在春華樓門前找到李春晝的。
她走到正在漫無目的愣神的李春晝身邊,對她說:「姑娘,谷夌凡走了。」
「奧,走了……」李春晝下意識重複她的話,疲憊的思緒回籠,反應過來池紅的話什麼意思以後,她再次說話時,帶了點疑問的語氣:「去哪裡了?」
池紅平靜地複述道:「谷夌凡已經離開春華樓了,她給自己贖身了。」
「……」
李春晝沒說出話來,難以置信地蹙起了眉,常掛著笑容的臉上,這時已經連半個假笑都擠不出來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提著裙子轉身,一路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樓,闖進李媽媽屋裡。
因為剛剛速度過快的奔跑,李春晝大口喘著氣,聲音里幾乎帶點顫抖問:「娘,梵奴走了嗎?」
老鴇擔憂地看著她臉上神色,遲疑地說:「剛走的,她臨走前讓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
李春晝已經聽不到後面的話了,她跑到窗邊環顧一圈,果然看到側門處停了一輛馬車,谷夌凡搭著畢袁思的手,正要上車。
第61章
下樓的這幾十秒里,李春晝心裡想了很多事,幾乎把小時候到現在的所有事都回憶了一遍,依舊想不明白谷夌凡到底為什麼要答應贖身。
養成一位花魁需要花費極高的成本,一般模樣姣好的姑娘會被從小挑出來單獨培養,老鴇會在她們很小的時候就請老師對她們進行才藝訓練,所涉及的範圍面很廣泛,比如茶道、棋藝、作詩等等。
另外在日常生活中老鴇也會嚴格控制她們的「食譜」,以保證被挑中的孩子不會在發育期長胖,也不會長得過高,而這些才藝培養,儀態培養,都是花費了老鴇巨大成本,因此花魁在青樓中的地位遠比普通妓女要高。
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地過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及笄之後每年一選的花魁大選。
每一年花魁大選評選前後,都會帶動整個平康坊的酒肆生意暴滿,空前興隆,除此以外還有服飾等相關的各行各業也會得到拉動。
而青樓女子一旦「中榜」,身價就會大幅度提高,若是想要成為花魁的入幕之賓,除了有錢,外貌和性格等各個方面也得討得花魁本人的欣賞才行。
因此「花魁」對於所有生活在平康坊里的姑娘來說,並不只是一個空空的名號,它代表著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李春晝萬萬沒有想到,谷夌凡竟然在今年花魁大選前兩天,激流勇退了。
明明在之前那麼多次輪迴中,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
李春晝快步衝下樓,咬著牙紅著眼,一把推開馬車邊的畢袁思,「滾開!」
她給了池紅一個眼神,池紅便按住了剛要動作的畢袁思,然後李折旋把李春晝抱起來,托她上馬車。
在谷夌凡詫異的目光中,李春晝衝上去揪住她的衣領,失態地質問道:「你瘋了嗎?相信一個男人!還是個來逛青樓的男人!」
谷夌凡沉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還要嫁給他?!」李春晝手都氣得在打哆嗦,「你心裡難道不清楚?男人就是三心二意的賤東西……你怎麼會愛上他?」
從小時候到現在,谷夌凡永遠走在李春晝前面,李春晝在自己短暫的前半生里,唯一執著的事就是超過她。
可是李春晝不明白,像谷夌凡這麼出色的人,為什麼偏偏愛上一個註定會毀滅她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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