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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和張思斐相處,更不願意待在張家,更何況現在宋霏雨腺體情況不好,宋如星每天都去醫院陪宋霏雨,晚上也睡在醫院。
宋霏雨卻勸他說,不要總和張思斐過不去。
宋霏雨總說這句話,宋如星也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可以在張家更好過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忽然在那天覺得很委屈,很生氣。
為什麼要和張思斐過得去呢?
在他看來,張思斐就是一切不幸的源泉。
宋如星不會朝宋霏雨發火,他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宋霏雨看他臉色冷了下來,怕惹了他不高興,動了動嘴唇,也不說了。
那天晚上,看宋霏雨睡著了,宋如星忽然起了念頭。
他想回以前生活的那個小鎮看看。
生活實在是太爛了,總要找一個可以依託的夢鄉。
宋霏雨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宋如星當晚就約了車,買了票,在第三天的中午終於回到了小鎮。
他走到曾經居住的小店面前,手中提的旅行包失力的砸到裡面,激起一陣塵土。
宋如星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烈日之下,一片荒涼。
不過只是六年的時光,媽媽曾經的小店就變成了廢墟。
這裡不知道是要修什麼,塵土飛揚,碎石遍地,耳邊機械運作的轟隆轟隆的聲音,透過宋如星的耳膜,鑽入他的腦海,把他所有的留戀都幻想都打破。
他看著這片廢墟,忽然感到很迷茫。
小鎮發展得很快,這片區域有了新的規劃,過往的一切都將在這裡湮滅。
什麼都剩不下。
他也不被剩下。
宋如星在這片廢墟里,靜默了很久。
他的家徹底沒有了。
直到天色漸晚,宋如星才抬起自己沉重酸痛的腳,去往了小鎮的車站。
他隨便上了一輛車,不知道是去哪個城市的,不過無論去哪個城市都無所謂了。
去哪裡都是流浪。
坐在車上的時候,宋如星覺得自己頭很疼,不知道為什麼那麼疼,疼得就好像有人在用錘子砸他的腦袋。
情緒劇烈起伏,頭又疼痛無比,又那麼一瞬間,宋如星覺得自己快死了。
他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再醒來的時候是被司機師傅叫醒的。
師傅操著一口濃重的地方口音,說:「誒,娃兒,莫睡了,攏老!」
宋如星抬起頭,通紅的臉把師傅嚇了一跳:「你這個臉色怕是有點不對哦,搞緊下車了去醫院哈,莫在我車上出事老。」
宋如星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水裡,聽任何人說話都像隔了層膜,只能從大巴司機表情推斷他好像是要讓自己下車。
於是宋如星夢遊一樣的下了車,又夢遊一樣的除了車站,沒有目的地的四處遊走。
然後,他像是電量終於耗盡了。
撲通一聲。
倒在了一輛通體漆黑的私家車面前。
明晝也做了夢。
仿佛是很多年前,他要去C城出差,同C城分公司的領導層應酬完,已經是晚上。
喝過酒,他有些不舒服,司機開了一段路,便讓他找了個地方停下緩緩。
明晝倒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休息調整。
結果卻聽到司機驚呼了一聲。
「呀,怎麼有人倒下了。」
司機看見有人倒在前面,不由嚇了一跳。
「別是碰瓷的吧?」司機嘀咕了一聲,見后座上的明晝醒了,便問,「明總,我下車看看?」
「嗯。」
司機下車看了眼,這少年撲在地面上,臉色通紅,像是正發著高燒,連嘴皮都燒得皸裂,眼角都因為太過痛苦,而溢出了眼淚。
司機喊了幾聲,又拍了拍他,怎麼叫都叫不醒。
車門打開,一陣幽幽的Alpha信息素氣味鑽到明晝的鼻腔里。
「明總,好像是真暈倒了,這……」司機回到車上,拿不準主意,便問明晝。
這陣信息素的味道很好聞,是淺淺的橙子香,緩解了明晝頭部和胃部的不適。
他撩開眼皮,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少年,左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穿著很簡單的白T黑短褲,褲子上沾了些灰,不知道是從哪裡蹭的。
天色這麼晚了,總不能真把人放這裡不管,雖然是個Alpha,不過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誰也不能保證晚上會出什麼事。
明晝動了動唇,說:「送他去醫院吧。」
司機點頭應好。
喝了酒,明晝的信息素有些不穩,用抑制貼貼著腺體很不舒服,他一早就摘下了抑制貼。
宋如星頭疼無比,直到聞到一股好聞的玫瑰香氣。
這股香氣輕輕柔柔的,浸入他的鼻腔,他腦海中劇烈的疼痛,一下就舒緩了。
宋如星迷迷糊糊中,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一個漂亮的人影。
人影低頭看他,形狀姣好的嘴唇動了動,對他說了些什麼。
宋如星沒有聽見,他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張臉。
幾乎是在這一瞬間,宋如星就認出了他是誰。
「……千紙鶴。」他從嗓子裡很含糊的,發出了這三個音節。
他以為自己說出來了,但其實明晝只聽見了他難受的呻|吟,便安慰了一聲:「醫院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