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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楠用一種審視的眼神鎖視著顧寅。
顧寅怎麼會沒看懂蘇楠眼中的意思。
笑意不減, 揉揉男朋友烏黑的兔毛,顧寅說:「一起喝杯茶吧, 我請客。」
不容拒絕的語氣,有多溫和就有多壓迫。
謝奚本來是想阻止顧寅的, 可他現在連發尖都是酥的...
他知道他應該拒絕, 但是他現在...真的很難開口反駁顧寅...
因為, 他不想這麼快反駁自己的男朋友。
——
三人出了教學樓,教學樓外某個停車位上停著一輛嶄新的軍綠色路虎。
路虎非常的帥氣。
顧寅就是坐這輛車過來的。
「我的車,車上還有人在, 你們等我一下。」顧寅說著, 獨自往路虎走去。
車門被拉開, 一個精英氣息十足的年輕男人從車上走下來。
男人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又從西裝口袋裡抽出金色蓋帽的鋼筆,放在一起交到顧寅手上。
顧寅唇角揚著熟悉好看的弧度, 眉眼凜銳, 把鋼筆壓在手指間,一邊翻閱著文件, 一邊和男人說著話。
謝奚眸光柔和, 看了一會兒這樣的顧寅。
但也只有一會兒。
很快謝奚就把視線從顧寅身上收回, 速度極快地, 拽住蘇楠的領口, 毫不客氣地把人扯回身後的教學樓。
蘇楠工裝之下的肌肉於一瞬間繃緊。
他從未想到有一天謝奚會這麼暴烈地出手動粗, 更沒有想到謝奚蓄滿力量,能把魁梧的他拉扯著慣到了白牆上。
「砰」的一聲,貼在白牆邊的飲料機都為之一抖,裝在裡面的罐裝飲料嘩嘩啦啦。
蘇楠硬茬的頭髮豎立站起,火氣也一下子從肚子躥到頭頂。
捏住謝奚還沒有鬆開領口的手,蘇楠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謝奚!」
然後他對上了謝奚的眼睛。
謝奚的眼睛烏黑深黝,像裝了整硯的墨,又像含了滿天的夜。
蘇楠很少在謝奚的眼中看見過能稱之為激烈的情緒,最多的是疏離冷淡,還有薄涼的寒意。
以至於這一刻觸及到謝奚眼中近乎狠戾的警告意味時,蘇楠的憤怒立馬被濃烈的情緒給澆熄了...
「謝奚...?」蘇楠心頭狂跳。
謝奚毫不畏懼蘇楠的氣勢和憤怒,他扼著蘇楠,牽制著他,注視著他,一字一句質問道:「你為什麼給顧寅畫展的入場券?你想把顧寅拉下水嗎?」
全然是警告的意思。
蘇楠被質問地暫時閉上了眼。
公路旁眼眶通紅顫抖著手指撫摸琴鍵的小娃娃;房間裡手腕腳腕綁著紗布沉寂冷漠的少年;邊境小鎮穿越了死亡沙漠滿身塵土的青年...
這些都是蘇楠印象里揮之不散的謝奚。
現在,又多了一種。
狠戾陰沉的成熟的謝奚。
透過這雙眼睛,蘇楠看見得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夜晚荒原里一頭隨時會暴走的小獸,猙獰著獠牙,亟欲咬破威脅者的喉嚨。
但無奈的是,他自己就是這個「威脅者」。
「謝奚,我只是擔心你。」皺起眉頭,蘇楠長長嘆出一口氣。
壓抑著語氣,他說:「抱歉,我不信任他,哪怕你不高興,我也要親自試探他和那個人到底有沒有關係。畢竟...同時跟你和朴桐仁都糾纏不清,這樣的人實在太可疑了。」
謝奚:「他沒有和朴桐仁糾纏不清。」
蘇楠:「......」
蘇楠嘆氣:「謝奚,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信任他...信任到不惜再次讓你自己受到傷害...」
「你們的這些計劃少得了我嗎?」謝奚不答,只是冷笑:「到現在為止的每一步,沒有我,能引得那個人過來嗎?」
蘇楠:「謝奚...」
謝奚:「別忘了,我之所以願意成為計劃的一部分,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顧寅。能束縛住我的不是那個人,更不是你們,而是顧寅。」
纖長眼睫蓋住濃郁的沉色,謝奚重複了一句:「只有顧寅。」
蘇楠剛剛平復的心隨著這句話又狂跳不止了。
謝奚一字一句在警告他,如果他再試圖試探顧寅,或者把顧寅拉下水,就別怪他翻臉了。
「......」蘇楠無奈:「我看出來了,你也只有在顧寅面前,才溫順無害的像一個...」皮毛柔軟的純善小白兔。
為了一個人,野獸甘願把獠牙藏起來,放棄極端的復仇,改和正確的人合作。
哪怕顧寅不是什麼好人,至少也算誤打誤撞把謝奚從一條萬劫不復的路上拉了回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蘇楠顯然對這樣的謝奚毫無辦法。
甚至,他已經在心底希望顧寅身家清白,希望顧寅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真正地喜歡著謝奚。
忍不住的,蘇楠張口:「上一個...」
才張口又停住,戛然而止,沒再繼續往下說。
謝奚看他。
「沒什麼...」蘇楠又長長嘆出一口氣。
把謝奚攥著領口的手拿下,蘇楠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差一點就說出來,上一個喜歡你的人,恨不得把你打上標籤,撕下你的皮把你泡進福馬林做成標本...
還好話到嘴邊,及時忍住了。
往旁邊挪了兩步,蘇楠看到外面顧寅好像說完了事,正回過頭尋找他們,因為沒找到,臉上表情帶著一點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