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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打球的說沒事……」
陸廷的聲音冒出來,在人群當中十分突出:「真沒事兒,本來就是小傷。你們幾個別在班裡吵了。去,都回去。」
「先找找誰有創可貼?」
「誰有來著?……」
「不行我去隔壁班借。」
這麼多人都在,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
據說是小傷口。
嚴墨收回了視線。
見他回身坐好,重新投入學習了,同桌便也收了八卦的心跟著轉回身,認真學習。
嚴墨眼睛看著面前的本子。從側面看來神情無波無瀾的,忽略他手裡握緊了筆的手指的話。
不用他做多餘的事情。
如果要嚴墨說他從自己的第一段暗戀中學會了什麼的話。那就是,不要做多餘的事。
嚴墨又一次轉過頭看後排。
此時陸廷還舉著受傷那隻手用紙巾暫時按壓住了。
不是,真沒那麼嚴重,一個止血就行的小傷口。結果現在這氣氛,他還以為是自己骨折了。
不看不知道,哇,圍觀的人這也太多了。
陸廷心底嘖了聲,表情里一絲頭疼。
最多就是流了點血、看著嚇人了點兒吧?
他趕緊用肩頂了一下旁邊的人:「喂,一會兒老師都來了,你讓那些人回去……」
結果這一下動作紙團掉了,那隻受傷染血的手一下子暴露人前。
血已經差不多止住,一隻手染得褐紅髒污,猙獰的猩紅色滲進指甲縫隙和絲絲關節紋路之中,再一看,竟然是中指的指甲直接裂開了。
人群:……!!!!!!!
陸廷:……
他現在解釋打球指甲劈裂是很正常的事情還有人聽得見嗎?
「啊啊啊醫務室!醫務室啊啊啊! ! !」
「已經不是去醫務室的問題了吧!先止血啊!」
「120……不行我暈血了……」
「我去喊老師???」
適得其反地爆發了一陣更大的騷動。
其實跟破皮一個性質,血都沒滲進指甲里。幸虧裂痕只是在指甲偏邊緣的地方,剛才在樓下也清洗過後到樓上已經止血得差不多了,算較輕的外傷。
而且他生死關頭之下緊急使用的左手,所以其實真沒那麼嚴重。
不過引發這麼大騷動,他待會肯定會被喊去辦公室談話就是了。高考前夕還鬧出這種么蛾子。
煩。
陸廷嘆了口氣。
手裡握著的筆半天也沒有動一下。
嚴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緊張表現。那陣騷動發生後他第三次回頭望過去。
據說是指甲劈裂了。後排也只看見了圍觀者們的攢動不休的背影。即使嚴墨自己是倒數第三排,但倒數第二排本身就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一道人牆將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最後從漏出的縫隙里瞥見一秒,看見一隻骨節分明血跡斑斑的手舉在那裡。
陸廷的手。
嚴墨盯著那一處,一時沒有動,也沒了反應。
直到旁邊同桌詢問一句「怎麼了嚴墨?」,他才回過神。
嚴墨從位置上站起來,又坐下。
剛坐下沒一會兒,嚴墨啪的一聲放下筆。他表情緊繃著,一副氣勢洶洶的即將找誰報仇的模樣。
嚴墨討厭變得愚蠢。
他討厭自己。
陸廷和他們當時打球的一幫都認為這點小傷屬於磕磕碰碰的範疇。
打籃球有些磕磕碰碰的都太正常了。剛才那一下是他接球的姿勢不太好,指甲才會劈裂。
有人拿了新的抽紙過來。陸廷丟了手上染血的紙團換新的。
「礦泉水來啦,」老八擠出人群:「你再沖一下手。」
陸廷剛想抬起頭說聲謝謝,下一秒,舉著的傷手忽然就被橫空伸出的另一隻手粗暴地一把攥住。
陸廷:!……手!他的手!
是真的用攥的——憑著這一個錨點,有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這才能從人群包圍圈裡突兀地擠了進來。
和他本人的風格一樣,嚴墨靠近的方式也是橫衝直撞的,生硬的,鐵骨錚錚的(?)。
他抓住陸廷就不肯鬆手了。
圍觀人群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嚴墨?」
當時圍觀的一圈人說是全愣住了都不為過。
因為他當時的行為任誰看都挺奇怪的吧。誰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
只有陸廷了解,從這麼多人的包圍圈中衝出來,大概對不善交流的嚴墨來說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
果然很有他的風格啊。被握住傷手的陸廷本來還挺懵,旋即卑微想道。一如這人往常粗暴直接的社交方式啊。
避開了正在流血的部位,嚴墨握住的是他的手掌。而且力道不重,只是莫名透著一股子跟主人一模一樣的倔勁兒。
嚴墨突然的出現讓人群出現了一瞬的靜止。
呃,就是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人出現在這兒怪怪的。
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時候,那個身影忽然就目的明確地鑽到了陸廷面前。
有人在竊竊私語地問「發生了什麼?」,另一些人面面相覷,都不懂現在什麼狀況。
不是,他現在在這兒根本就像是完全誤入的一號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