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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這麼強了一開始能不能別偷他的本子?
嚴墨:……
他接過自己的錯題本。把陸廷的傳回去給他。
到底是怎麼做到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覺偷走他的錯題本的?嚴墨翻開本子的嶄新一頁空白。漠然的臉上沒有波動。
至少這下終於可以開始學習了。
嚴墨的筆尖在紙面上簌簌而動。
生病那天是陸廷幫了他。
儘管對這人現階段的感情和觀感都很複雜,但一碼歸一碼,客觀來講在那件事上,嚴墨是感謝他的。
對於這個人,嚴墨最後決定各論各的。
病過一場之後,他看開了,也不再糾結,對執著於跟陸廷保持距離這件事看得也沒那麼重了。
他也不想再一個人這樣糾結下去,每天再花時間在拒絕他這件事情上。
反正倒計時也沒幾天了吧。至少剩下這段日子,兩人就好好相處吧。
這也是嚴墨那天忽然改變主意,願意跟陸廷一起吃飯的原因。
在高考這同一條船上待久了,總會讓人產生同舟共濟的錯覺。
不是的。他們連目的地都不一樣,只是恰好偶然間同路了一段而已。
另一邊。
拜完嚴墨之後的陸廷趴回桌上。
不知怎麼,雖然晚自習剛開始不久,但他已經開始感覺心累了。
——今天收的證件照已經悉數交上去了。
除了一張。現在還靜靜地躺在一旁的書包里,即使看不見但存在感也十分明顯。
這段時間越是跟嚴墨深入交往了越是讓他明白,這件事情本身誰也沒有錯。
現在想來,他當初到底也沒能好好拒絕一次嚴墨,是不是也為這之後的種種埋下了種子。
這種事情本應該好好拒絕過一次以後才沒有後患——原先他是這麼覺得的。
畢竟從最初一開始,陸廷當時主動跟嚴墨走近的原因就很簡單,讓嚴墨直接跟他告白一次。
嗯。就是告白。
因為這就是陸廷解決這種事情的統一方法。沉溺於暗戀中的人都是最擅長裝睡的人。
與其這樣下去,快點解決完這件事,然後嚴墨死心,最後奮起學習,考上個好大學,最後皆大歡喜。
——之前,之前他是這麼想的。
啊,沒有要傷害嚴墨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畢竟陸廷是個好班長,不做這種讓人受傷的事。
因為陸廷懶得看到有人在他面前露出那種表情。
侷促扭捏的。肉麻的。牙酸的。
「……」靜靜注視著這一切的陸廷思考。
是想讓站在面前的他做出什麼反應呢?
告白,可以根治一切異想天開的暗戀。
神奇的是,雖然他在這種事情上堪稱惡劣,但他對於扮演一個善解人意的好班長卻是樂此不疲。
一個是親切溫柔有求必應的好班長,一個是輕率漠然不冷不熱的陸廷,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呢?
答案就是,兩個都是。
好消息——特別幸運的是,這個人他天資聰穎,金玉其外,一切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至今沒人從陸廷耀眼開朗的笑容之下,窺見他深藏在底下的本質。那是這個人本質上自私、頑劣、無賴的孩子心性。
若真是個表里如一的好人就算了。他骨子裡終究不是個真的好人。陸廷最愛的還是他自己。
他就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容易高興也容易不高興,喜好和厭惡全憑心情,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
是什麼時候開始察覺到自己對嚴墨過分在意和關注的呢?
忘了。
但陸廷自己也覺得神奇。
事到如今,他仍然還是很對扭捏作態的感情接受不來。
但對嚴墨,在這個人身上他卻始終沒有產生類似的情緒。
非但沒有,或許是兩人性格太過互補的原因,他們的角色還反過來了。陸廷反而是喜歡纏著嚴墨玩,觀察他反應的哪一個。
是不是這期間嚴墨真對他做了什麼?趁他不備灌迷魂湯了?也不無可能吧?……
還是嚴墨其人實在有分寸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讓人討厭不起來?……
想不明白。
他也就不想了。
抬頭看了一眼一黑板滿滿當當的今日作業,再看一眼一旁的倒計時。
準備做今晚的作業。
五十六個低低埋著的腦袋正各自自習著,除了熟悉的翻書聲和寫字聲,沒人發出別的聲音。
晚自習到一半,眾人眼前的書忽然毫無預兆地陷入一片漆黑中。
抬頭一看,四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不止他們班,望向窗外就見外面全是一樣的漆黑,沒有半點燈光。
與黑暗一同來的還有眾人的譁然。
這一刻班上的所有人都意識到同一件事。
——教學樓停電了。
一瞬間,班裡的人議論紛紛,熱鬧起來。
驟然降臨下來的黑暗仿佛是誰按下的暫停鍵,高三暫停,學習暫停,此刻他們只是一群十七歲的少年在黑夜裡興奮躁動。
一群在學校里被關久了的高考生,在失去了教室里唯一照明光源之後才發現,原來黑夜是如此之黑的嗎。
彼此看不清同桌的臉,卻能聽到對方同樣興奮的聲音。
因為教室里大家都在,所有人都莫名像過了年似的興奮,氣氛神秘又新奇,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