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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妍:「說什麼奇怪不奇怪的,很正常啦,大家暗戀的時候都這樣……」話說一半她又哽住。也不全是。
沒人會為了證明自己不暗戀別人就反向證明自己到這種程度的。
嚴妍一向是堅定的純愛派,站在支持嚴墨勇敢逐愛的這一邊的,但這會兒她又有點不確定了。
對嚴墨這樣的人來說,是不是讓他放棄這段沒什麼希望的暗戀,回到學習的正道上才是一種正解。
有多喜歡對方,心裡才會有多難受吧,嚴墨啊。
說完那番話,嚴墨表情恢復如常,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但心裡在想什麼,或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鎖好書法教室的門,在兩人回去上晚自習之前,嚴妍拉著他到死角看了張手機里的照片。
手機是偷偷摸摸藏起來的,照片也是那天偷偷摸摸拍的。
是之前兩人關係還沒那麼熟,在文具店遇到的那次吧。
裡面是兩個穿著校服的人並排走在一起的背影。兩人中間還隔著半臂的距離吧,還各自背著書包。
不同的是,照片抓拍的那一瞬間,裡面的嚴墨正側頭看著身邊的陸廷。
乍看似乎什麼不對。但照片把嚴墨看向陸廷的眼神也定格住。
但熟悉嚴墨的人可以說,他已經把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這次輪到嚴墨一愣。
「什麼時候拍的?」
「就上次啊。喏,發給你了。」
嚴妍惋惜嘆氣。本來還想拿照片當底牌將來用來跟嚴墨交易的,但想想還是先算了吧。
嚴妍扭扭捏捏,怪不習慣跟嚴墨這麼煽情的:「不知道該跟你怎麼說,反正你們同班也就只剩還不到一百天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嚴墨。不要委屈自己。」嚴妍語重心長地拍拍他肩膀。
嚴墨只是看著那張照片。
第一次從第三視角看自己偷看陸廷的樣子,原來他一直都這麼明顯。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嚴墨。難怪昨天陸廷會那麼說。
不過這樣一來,嚴墨就有兩張他跟陸廷的合照了。
他要保存起來,等到七十歲的時候還能拿出來看。
如果他到時候還記得十七歲有個陸廷的話。
第29章
有一年的高考作文,題目是講一個「人」字的筆法其實揭示的就是人的三種處事風格。
夾著皺巴巴卷子的語文老師在上面解析材料,侃侃而談:「……所以這個角度來寫的話,藏拙之道,我們常說的一個道理是什麼:一個人越是炫耀什麼,就越缺乏什麼。這句話我們同學都聽過吧?這裡看你怎麼理解……」
下面五六十個埋頭聽講的腦袋。像複製粘貼似的畫面。
座位上的嚴墨默默抬起一點頭。
午後的課堂氣氛昏沉。走下講台的語文老師操著洪亮的嗓音接著跟眾人分析下去:「凡是越強調的,恰恰是你內心越虛弱、匱乏的地方。打個比方,就像一個騙子,他最怕別人看出的就是什麼?哎,就是他欺騙別人。怕暴露,那麼他一定就會強調自己從不騙人、講的都是真話,對不對啊?……」
太不恰當的例子。
嚴墨斂下眼底神色。
修改用的紅筆就在他手裡轉過來,又轉過去。動個不停。如此反覆,靜不下來。
他仍舊仿佛與平常無異地聽著課。低頭看作文紙的時候,一隻手也揉亂了自己的劉海。
做賊心虛。
那節課上,嚴墨心裡一直迴響著這一個詞。
……
挺久之前的記憶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忽然想起這個。
從外面鎖好書法教室的門。嚴墨確認一遍裡面的電源都關好了,這才背著書包離開。
嚴妍已經先行一步,跟她的小姐妹一起吃飯去了。現在就剩下準備回教室的嚴墨一個人。
空曠昏暗的走廊里迴響起他離開的腳步聲。
剛才跟嚴妍聊了一下,讓嚴墨不由想起來了一件事。
關於陸廷,其實嚴墨有一個秘密。
那是一段嚴墨不為人知的過去。他從未在嚴妍面前提起過的、以後也絕不會讓它見到天日的過去。
而如果記憶有刪除鍵的話,嚴墨必然會把腦海里的這段玩意一鍵刪除徹底粉碎永久拉黑此生不復相見。
但今天跟嚴妍聊起,也就忽然想起來了。
其實在校運會那一天,嚴墨跟嚴妍那邊交代的版本是陸廷借給他們小推車後就離開了,但真實情況是故事並沒有到此為止。
嚴墨的故事沒有全部講完。
那是在他少不更事,剛喜歡上陸廷沒多久的時期。
這一天的操場上艷陽高照,加油歡呼聲鼎沸。跟嚴墨一起搬完水的女生一轉頭,嚴墨身影不見了。
「咦,嚴墨人呢?」她問其他人。
「不知道啊,剛才還在這。」
「剛開的一箱水怎麼就少了一瓶?誰拿了?」
「沒事沒事,你們拿啊,我們才剛搬了新的過來。」
嚴墨在班裡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但送一瓶水這種事他還是忍不住的。
十七歲的少年大概都不太能忍耐,想對喜歡的人好。
是的,當時的嚴墨還沒學會偷看這一技能。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嚴墨。
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追逐喜愛的人大概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