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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楓娘終於能幻化人形的日子,她漫山遍野的東瞧瞧西望望, 呼吸著自由自在的空氣。
卻瞧見半山腰有個穿著道士衣裳的老道, 跌跌撞撞的上山。
楓娘大驚, 她以為那道士是來抓自己的,連忙化為原型, 躲在山洞中。
從白日到黑夜,卻沒有任何動靜, 楓娘估摸著那道士大抵已經走了, 便又去探尋了一番,誰料見著那道士已經暈死了回去。
他左肩處有被利刃刺穿的傷口, 留了好多的血。楓娘這才想起,白日見他時為何跌跌撞撞的走路。
楓娘到底還是心軟, 將他拖回山洞,在山上尋了些草藥幫其療傷。
第二日,那道士悠悠轉醒, 並不像楓娘想像中的那般,反而溫和有禮, 笑著道謝要報答楓娘。
這道士的來歷也頗有淵源,他姓鍾,據說他祖輩曾是北齊王朝的術士,後來北齊國滅, 他們一族便偏於一方, 不參與人世間的種種。
千百年間下來, 鍾家早已經不像以往般的輝煌,這位鍾道長在家排行老二,從小便天賦異稟,對於推演之術十分精通,本應該為下一任族長。
可是卻被同胞兄弟陷害,逐出家門,流落在外。
鍾道長一把年歲,之所以會受傷,究其原因是因為他占卜到百年後,會有一魔為禍世間,為了阻止此禍端,他翻閱古籍,煉製出了一枚丹藥。
可就在此期間,被同胞兄弟派來的人刺傷,這才逃到此處。
楓娘見他也是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便做主將他留在山上。
時間一久,兩人朝夕相處,一個是被逐出家門的道士,一個是被囚禁致死的桃精,相依相伴,度過孤獨的歲月。
!就在楓娘以為他們能長長久久的陪伴下去的時候,鍾道士卻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自古以來術士,占算天意,都不是久命之相。
更何況鍾道士之前還受了傷,在臨終前鍾道士將那顆丹藥放在楓娘手中,說自己來到這兒是機緣,遇見楓娘也是機緣。
百年後,楓娘把這顆藥交給一個有緣人,讓那魔頭吃下去,可解天下之禍。
楓娘的聲音帶有哽咽:「我想你就是有緣人,所以這藥交給你我放心!」
我忍著眼眶的淚水,輕聲道:「難道…您不怕我下不了手嘛?」
「老婆子我這把年紀還怕什麼呢,因為那一段往事我時常後悔,為何不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讓他知道,想說的時候,人已經走了,這輩子也不會聽到了!」
桃樹上的花瓣兒不斷落下,我想楓娘應當是在哭。
「之所以會對你說出那番話,也是不想你們重蹈了我的覆轍,卻沒成想,把你給害了。」楓娘的語氣滄桑無力:
「你說過你是西天佛祖座下的仙子,都說佛道不分家,都是行善事做好人,鍾天也是這樣心懷天下,想必你也是如此吧!」
我任由淚水滑落,為楓娘,為自己,這是多麼深沉的愛和想念,哪怕這一點點的關聯,都會想起心中的那個人。
我敬佩楓娘,生前受盡苦難,被囚禁致死,卻依然心地純良,不怨恨,不執念。也敬佩鍾天道長,被兄弟陷害殘殺,依然心繫天下。
這天下間不會滅亡,因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許會有千千萬萬個如他們這般的人,與自己的方式守護世間。
我緊緊握住手掌中的那枚丹藥,雖是淚流滿面,也堅定不移:「放心吧!我會給他吃下去的!哪怕我豁出命去,也不會讓他為禍蒼生。」
說著,我便朝著桃樹跪下,磕了三個頭,右手湧出一道金光注入其中。便頭也不回的下了山。
天色漸漸灰暗,月亮閃現出朦朦朧朧的形狀,今日是十六,比昨日十五的月亮還要圓一些。
我仰著頭不舍的看著,一眼都不想錯過,這樣好的月亮,只怕我以後都見不到了……
回到家中時,竹竿上的衣裳正往下滴水,院子中沒有點燈,只有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而兂染依舊坐在搖椅上,黑亮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好像黑夜裡的一條毒蛇,在隱蔽處觀察著敵人,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我的心狠狠地跳了兩下,手掌不斷有冷汗冒出,卻還是擠出一抹笑,大大咧咧道:「怎麼不開燈?黑不溜秋的,你也不怕我回來的時候絆倒!」
兂染沉默不語。
我快步將院中的兩盞燈籠點上,漆黑的小院總算有了幾絲光亮,也驅散了我心中的寒意。
「楊大夫有事出去了,我在那兒等了好半天才把他等回來,我怕你喝不了苦藥湯子,特意讓他給你製成了藥丸子!」說著,我從袖口掏出來一個瓷瓶,衝著他搖了搖 。
我從山上下來之後,的確去了楊大夫的家中,只不過他並沒有出去,我告訴他我的腸胃不適,讓他弄些好消化的藥丸給我。
至于楓娘給我的那顆丹藥,我也做好了標記混在裡面。他現在可不是好糊弄的傻子小染了,而是陰險狡詐的兂染。
做戲不做全套,哪怕出現一絲絲的紕漏,他就能猜出來,所以我絕對不能慌,只要我還在演著,他就不能拿我怎麼樣!
我緊握雙拳,快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滿眼笑意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做吃的,你回屋子裡去等,不然再鬧出什麼風寒來,我可沒銀子給你看病了!」
兂染垂眸,點了點頭。起身慢吞吞的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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