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翼族?」他回憶了一番, 遲疑, 「是那個男子生育、以女為尊的種族嗎?」
難怪見到他嘔吐,第一反應是懷有身孕......
聞丹歌顯然也想起劉大娘那番尷尬言論,訕笑:「是,他們一族都是男子生育,所以才會以為你......劉大娘其實人挺好的,就是有時候會......耳背。」準確來說是間歇性耳背,遇見不想聽的事就當沒聽見。
應落逢點點頭,面頰卻是紅的。她以為他還冷,解了扣子就要把外衫脫給他,他連忙拒絕:「你自己留著吧,我不冷。」
她不信:「不冷怎麼會臉上發熱,怕不是燒著了。」言辭間已經脫了衣裳,應落逢見拒絕不成,只能接受好意。
還是熟悉的皂莢香氣,淡淡的,縈繞鼻端,和冬日暖陽一樣融融。
他伸手抓住衣襟,見她一身薄衫仍面色如常,仿佛再冷的天也凍不著,永遠不會有他為她披衣的機會,忽然生出一股衝動:「阿鶴。」
「哎。」她轉回打量街道的目光,口中喃喃,「幾十年不見,變化這麼大了...」「劉大娘第一遍問你的時候,你怎麼答的?」
她陷入回憶:「好像是......還沒有要孩子的打算?」
應落逢本意是想逗一逗她,試圖也在她臉上看到羞窘。但他錯了,如此親密的話語說出來,她未覺如何,他先羞得不行。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聞丹歌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把臉埋進雙膝中,怕他呼吸不暢:「是腹痛嗎?我還是帶你去看醫師罷」話音未落,劉大娘端著瓷碗姍姍來遲。
「瞧瞧,別是孩子在鬧他。快快快,小丹快餵你家郎君喝下。是早上才煮的蜂蜜水,還溫著呢。」應落逢搖頭,又不是真的孕夫,自己接過瓷碗喝乾淨。期間聽見劉大娘給聞丹歌傳遞經驗:「頭胎都比較鬧,你要多關注些。比如夜裡他疼得厲害......」
他低垂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出神一瞬。旋即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想什麼,整個人往外冒著水汽。
他他他、他剛才在想什麼?孩子?他和聞姑娘的孩子?
聞丹歌一邊聊天,一邊時刻關注著他。見他喝完蜂蜜水臉更紅了,問:「還是不舒服嗎?」
「我們......快些走吧。」他仍是埋著臉面不肯見人,她無法,只好告別劉大娘駕起馬車。
她不敢再用傳送陣,把應落逢勸進車廂,臨走前還把蟠龍交給劉大娘讓她放生。
劉大娘一臉「我明白」的欣慰模樣:「孩子要出生了,確實得積福。」
聞丹歌也沒解釋,解釋了更麻煩,留下一句「得閒了再上門拜訪」揚長而去。馬車走到一半,她突然憶起劉大娘的話,再結合應落逢特意問她的那句,臉上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
她悄悄向後看了一眼。珠簾的縫隙里,應落逢正坐在窗邊看風景,絲毫沒有注意她的窺視。她長長舒了一口氣,騰出只手往臉上扇風,試圖驅散熱意。
還好沒被他發現。
————
縹緲山和應落逢從前見過的所有山都不一樣。雖然他攏共也沒見過幾座山,卻背過溢美之詞。有「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也有「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卻沒有哪一句,能夠描述他眼前的縹緲山。
該說不愧是孕育出她這樣人的仙山麼......聞丹歌駕著馬車穩穩向上,山路崎嶇,他們卻行得如履平地,因此應落逢得以將她故鄉的風景盡收眼底。
自低到高,一開始看見的還是與凡世無二的冬日。唯松柏青蒼,余皆白茫茫肅肅然。往上走,卻是他還未離開方寸宗時的秋日景致,人煙寒橘柚,秋色老梧桐。他原以為是山氣不同,高低略有差別,可再往上走,窗外居然紛揚起如絮的合歡花?
他伸出手,馬車忽然放慢,掌心恰好接住一片柔軟。他捧著落花,問:「聞、阿鶴,縹緲山一山有四季?」
聞丹歌鬆了韁繩,任馬拉著車子慢慢走,分出神回答他的話:「是哦,因為族人靈根不同,修煉的法子不同,一年若只有一個時節能夠潛心修煉未免太過荒廢光陰。一位前輩就把縹緲山分為四層,每層一個時節,三月一換。這樣無論何時,族人都能找到合適修煉的地方。」
應落逢掀起珠簾,好奇道:「一路上都沒有見到你的族人,是回去休息了嗎?」
她神情一窒,片刻後才道:「族中如今......只有我一人。」
再盛大的風景一人看遍,唯獨品出寂寞。很難說她選擇離開,沒有其中的原因。
應落逢唇角翕動,似乎是想安慰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還是聞丹歌主動開口打破沉默:「只有我們會不會太寂寞?你要是喜歡熱鬧,我們就搬到鎮子上去住。」
他搖頭:「安靜點好。我如今......不大想見人。」好不容易脫離噩夢,不僅是方寸宗,還有前世的記憶,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躲得嚴嚴實實,就像松鼠屯的過冬糧食一樣,誰都找不到。
縹緲山很好,沒有不懷好意的生靈,沒人會發現他是狐妖血脈,爐鼎體質。
最重要的是......他看著眼前衣衫單薄卻蓬勃如春日的人,心中仿佛又有小簇的焰火炸開。
能和聞姑娘在一起,就很好,很安全。
他不知道的是,他心中十分可靠足以全身心託付的聞姑娘,在聽了他的話後想的卻是,安靜點方便養胎。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