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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莫驚春猛地回首,一片梧桐葉在她們之間徐徐下落。聞丹歌接住它,道:「這些年我反覆問自己,為什麼只有我留下來了?」
「如果天道想要制衡,在魔族提前突破封印的情況下,祂不可能不明白,一人之力如何能敵?可祂還是照舊收走了其餘族人的性命。沒有天下百姓的供奉,天道也無法運行,祂如果不想自取滅亡,就必須制衡。所以,我更傾向於祂是在收回『鎮』的剎那,才察覺到魔的意圖。於是最後一刻,祂留下了我。」
「至於為什麼是我......或許是因為我體內除了刃毒,還有一隻魔。天道通過刃毒控制鎮,而我因為魔蟄伏體內的緣故,與天道的聯繫淡了許多,祂這才沒能在第一時間將我收回。這麼說來,反倒是魔救了我一命。」
其實這句話並無好笑之處,但聞丹歌還是因為「天道要自己死,魔救了自己」這一荒謬的事實笑出聲。莫驚春無奈地看著多年的好友,唯恐她真的傻了:「但這也不能證明,天道式微。」
「是啊,我也不想祂失去庇護天下的能力。但」聞丹歌深吸一口氣,鄭重道,「落落是重活一世的人。」
「什麼?」饒是這幾天已經接收了許多壞消息,可沒有哪一件,比應落逢重生而來更震撼。莫驚春幾乎變得語無倫次了,「他、你...他怎麼能是重生的?光陰如水,一條江流般滾滾向前,怎麼可能逆反?」
「上一世我沒有找到自己的星人,大概死在了那晚的仙子湖裡。他雖然被歹人所困,不清楚外面局勢如何,但我猜得到,那個世界最後毀滅了。」
「天道沒有選擇使此世推翻重來,反而選擇讓落落重活一世。擁有前世記憶的落落不止改變了我,也改變了這個世界的許多事。眼下的局面或許正是天道所預期的,勝算最大的一次。」
待她說完,莫驚春久久沒有出聲,仿佛聲嗓被人奪走,喪失了說話的能力。良久,她長長嘆出一口氣,苦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算出的紫薇星不是妖都的紫薇星,是此方世界唯一的變數。罷了,你想做什麼便去做罷,天道式微,我這個窺天者又還能做什麼呢?」
「其實,確有一事,只有你能做到。」
————
應落逢不知道二人在外面談了什麼,只知道漫長等待後莫驚春重新入內,看他的眼神帶了幾分探究。他只當倆人說開了,回以一個微笑。莫驚春一怔,搖頭拍了拍聞丹歌的肩:「真不知道你走了什麼大運。」
聞丹歌深以為然地頷首,莫驚春再度氣笑,坐下宣布:「經過深思熟慮,我認為此計可行。」
水鏡另一邊的趙元冰似乎也被賀蘭時說服了,終於鬆口:「無物宗可派精銳弟子同往。」
聞丹歌依舊拒絕:「人太多反而累贅,你們守好絕地谷的結界,再在整個澹洲設妨。」
羋信主動提出:「澹洲與妖都接壤的部分便由我們出人,我知道幾處密道,當年魔族通過那些密道運了好些人過來。」
「澹洲歸屬楊柳宗,方寸宗原先與他們有些誤會,但現在誤會解開兩宗和好如初,對面答應由我們暫管澹洲,半月前就陸陸續續開始清人了。對外只說此屆仙盟大比在澹洲舉辦,楊柳宗決定大興土木。」賀蘭時道。應落逢沉吟,問:「兩地路途遙遠,御劍恐怕會來不及。」趙元冰答:「不必擔心,宗內頗有幾個擅長傳送陣的長老,剛剛來信,澹洲諸城人口,全部清空。」
聞言,羋信難得對仙盟改觀:「看不出來,你們動作還挺快。」
趙元冰在水鏡中矜持地一點頭,拱手謙虛:「過獎,不及國師雷厲風行。」
羋信不假思索:「那當然。」
只是想客氣一番的趙元冰:......
萬事俱備,聞丹歌次日啟程。至於為什麼不是今天...莫驚春掐指一算:「明天是個黃道吉日,易旗開得勝。」
應落逢也勸她:「既已下定決心,便不急於一時。我也有一些話...想要同你說,」
聞丹歌同意了。
幾人談畢,各自回去部署。趙元冰要安撫其他門派,賀蘭時忙著聯絡楊柳宗進一步確認澹洲的境況。三公主的繼位大殿還在籌備,羋信已經兩天沒合眼了。就連莫驚春都宣布閉關,不算出此行的結果不出來。反倒是聞丹歌和應落逢成了兩個仙人,頗有風暴中心的寧靜的喜感。
聞丹歌是真的從容,在屋裡挑挑揀揀一番,最後整理出兩個鼓鼓囊囊的芥子袋,預備交給應落逢防身用。走到庭院中一看,趁著夜風,他正坐在窗下梳頭。
還是那柄刻著「春日宴」的木梳,似乎也是他母親的遺物。
「落落。」應落逢回頭,清淺月光灑在面容上,如夢似幻。他好不容易養胖了些,經過這幾天又清減不少。此時披著薄衣沐浴月光,宛若仙子。間不知不覺,聞丹歌已經走到他身邊拿起木梳,又被他制止。
發尾拂過她的手指,很癢,帶起淺淺的花香,卻不如他的聲嗓動人:「上一次也是這樣......你幫我梳頭,然後,就不見了。」
看著他低垂的眼,聞丹歌攏一把柔順長發,垂首吻畢:「這次不會了。」
「說謊。」應落逢與她十指相扣,靠在她身上,輕聲道,「你是不是又準備趁我不注意,一個人偷偷跑去絕地谷?就像上次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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