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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綺凝和南珵被奉座中間那兩把交椅上,八仙桌上早早奉了茶水候著。
江家小姐跪在雙親身後,身子發顫,時不時抽噎兩聲,顯然哭過久許。
此時以不便應萬變才是上上策,這是已做好萬全之策,只待君入瓮,也罷,正好當人情還了,陸綺凝不喜普通茶水,玉手輕觸著茶盞壁,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者,就算南祈皇上親臨也無拆散信度,總得聽個正經由頭,「太子殿下,不讓人言說一番嗎?」
她提唇輕語,這房內寂靜如炎炎夏日、碧雲晴空,忽而悶雷一聲被打破,令人琢磨不透雨下或不下。
江大善人有給她傳達消息的恩情,這忙不得不幫,可若她開口,送信小廝白死一遭。
那日墜馬小廝身中兩箭之事恍如昨日,歷歷在目,明顯是那小廝被背刺,至於射箭人是誰,暫時不得而知。
或許那小廝早知此去兇險,沒打算活著回,可既然被她撞見了,總歸這一年於江南待,慢慢查個明白便可。
江南這趟渾水不當歷練可惜了。
陸綺凝話中之意,南珵聽得出裡頭彎彎繞,他望向對面那姑娘一瞬,這般認真模樣他倒首次見。
此事他來開口最妥當,一來他是南祈太子,為百姓解憂理之自然;二來他開口旁人會打消將矛頭伸向江家的顧慮。
徐愛卿死因是江家派人前往都城送信,若非如此,昭平候府和宮內仍被埋在鼓裡,徐愛卿是陸綺凝夫子,若開口不僅那小廝枉死,甚至離江家離風口浪尖不遠。
那日南珵問過給那小廝驗屍的仵作,失血過多死亡,兩箭都不在心口,當是遠距離射箭,近距離一箭致命綽綽有餘,除非那人本不擅弓箭,也不排除沒看清小廝正臉嫌疑。
倘若持弓之人未看清小廝面容,為求妥善,妄下定論誰派之不可取,恰他和阿予借著出遊下江南,背後人加以連起,便知他的阿予必定會追根到底,若阿予
再對江氏加以援手,背後人勢必盯著江氏一族。
商人重利,江氏一族屹立不倒,即便無錯失,免不得樹大招風,屆時眾矢之的非其莫屬。
居廟堂者,應為百姓思慮周詳,不可放過任何保護百姓的蛛絲馬跡,既有存疑,便不可錯失。
南珵思忖片刻,道:「江家小姐細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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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①出處:《詩經·小雅·巧言》
第3章 秋日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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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和陸綺凝想到一處去了,說到底她對南珵認知頗少,她六歲後不經常進宮,少與之碰面,她舅舅、舅母也不在她面前提及,直至大婚前,才竟聽了些。
整日下朝便把自個關在藏書閣、校場的太子爺,能想這般周到不足為奇,未來帝王之姿理應如此,可如此之人想法同她無二,日後北冥與南祈,她與南珵各登其皇位,不知是福是禍。
那跪在江氏夫婦身後的女子,抬首回稟,語調帶著侷促,嗓音也帶著哭久了的沙啞:「回兩位殿下,民女名喚原盈,家住異鄉,不知為何魂竟到了江小姐身子內。」前話剛落,她那早已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順著那張煞白的臉頰落下,一度哽咽。
緩過片刻,她適才接著道:「江家小姐與燕家兒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民女這般非我所願,豈能嫁過去享本該不是我所享之福。」
今兒晨起,原盈醒來覺出異樣,她不屬於這裡,況屋內喜色任誰都看得出,這家嫁女,只好不動聲色著下人請來江小姐父母,私下一五一十告知。
不僅陸綺凝聞言心頭一沉,連閒暇時日便坐在藏書閣的南珵也有些不可思議,天下奇聞異事錄,皇宮多的是,堂下女子所稟更古未有之。
當下陸綺凝尚不能擇言,素手掩嘴輕咳兩聲,側眸遞了一道目光給對面坐著的人。
江南富商人家都有避諱,住得相隔甚遠,這七彎巷只住著江家一家大富貴人家,其餘都是些平頭百姓,這巷子修繕如此之好,少不得江家出錢,得百姓愛戴也難怪。
江家嫁女席面巳時末開,需儘早下定論,免待會兒百姓恭賀,收不了場。
南珵輕佻了下眼尾,礙著旁人在場,遮住了眼底笑意,「江夫人,想清楚了,君子一言,覆水難收,這日後若前緣再續,怕是不能夠了。」
江氏一族由江大善人掌舵不假,輪家中百事皆有江夫人做主,天下母女連心,問她最為妥貼。
江燕兩族婚事已過明路,結親當日公然悔婚,少不得一番說法,當中彎彎繞百姓不得而知,只會惋嘆這麼好一樁天定良緣。
江夫人名喚沈寧溶,家中世代從商,與她的丈夫江大善人江舟行,也是青梅竹馬之姿,少年夫妻之恩,怎會不知寧拆一座廟,不悔一樁婚之理,可終究不能委屈別人家的孩子。
她和丈夫對這樁婚事滿意之極,喜色難掩,甚至今兒二人早早起身,將江家裡里外外又仔細瞧一遍,就怕太子和太子妃登門,有不妥貼之處。
沒成想被婢女喚來小女住處,她生養十六年的女兒焉能不察覺異處?
沈寧溶朝高坐二人再次恭恭敬敬施大禮,起身後道:「回殿下話,別家孩子也是孩子,有著父母疼愛;有血有肉的,今江家蒙難,怨不得誰,民婦攜夫會親登燕家門檻,謝罪,只懇請兩位殿下為兩家小女和燕家周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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