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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駝,陸綺凝剛把茶盞放下,疑惑側頭瞧著南珵身後那被拴著正在咀嚼盲宿草的純白羊駝。
大窩瓜,地包天。
陸綺凝不可思議那文面書生長這樣?她又問了一遍:「大窩瓜,地包天,是人嗎?」
南珵正鎮定自若吃飯,聞言,短暫咳了兩聲,認真道:「就長那樣。」
這姑娘說的,他都忘了那書生模樣,回眸瞧了眼羊駝,文面書生,可不就一樣嗎。
陸綺凝趁南珵轉頭之際,起身越過桌面菜餚,拿了茶壺過來,又給自己往茶盞里倒了杯,她不懂這人拎她茶壺幹嘛,她心胸寬廣,自不計較細枝末節,漫不經心道:「這人還挺好學。」
南珵忍不了了,拿著碗筷往她身旁圓杌上一坐,注視著接二連三倒酒喝的姑娘,他手摁住又準備提壺倒酒喝的姑娘,故作平靜:「我滿腹經倫。」
這人見都沒見著書生面,好生生誇讚一番,氣死他得了。
陸綺凝自打去歲及笄,喝這些個佳釀,一連十來杯是吃不醉的,她抓著茶壺柄的手被南珵的手抓著,「你滿腹經綸何故與我言,滿堂朝臣皆奉你一聲太子爺,不甚夠。」
她不明白為何好生生談著別人,南珵便計較起自己才情滿腹,為君王者,面靜心平,理之自然,她瞧不出南珵究竟何意。
日頭厚重卻無力,撫摸著孤寂的枯枝,影影綽綽。
南珵手中拿著茶壺起身去把他自己的茶盞拿過來,給他自己倒滿,桂花釀香醇,甜意襲人,入口卻寒涼如冰,好似漫天大雪,雪花綿如蒲公英,隨風揚起,瞧不見前路幾何。
他喝完,把茶盞放置一邊,雙手搭上陸綺凝肩膀,把人轉到他這邊,輕聲道:「阿予莫生氣,好不好。」他害怕這姑娘生他氣,氣著身子不值當。
陸綺凝被他莫名其妙的話逗笑了,她又為何生氣,隨口扯了話搪塞,「你吃醉了酒,回房歇著罷。」
午憩醒來,二人又都在別院裡玩著不亦樂乎,仿若午前那事不復存在。
冬月二十這日,江南百姓間已傳得沸沸揚揚、樂乎所以的一件事,便是那衛大人被不知何時得罪的仇家殺害,簡直大快人心,只是可惜那殺人者。
連成三接兩下地幹活的百姓都喜見於色,時不時論兩句。
「衛朝早該下去見那些被他折磨到死的亡魂靈了。」
「要我說,死十個衛朝都不足惜,咱之前被折磨成什麼樣了,攏共不到一畝地,他要收走半畝,再租給我們百姓,賦稅每年必漲。」
「讓我說,殺衛朝的人說不準就是被衛朝害的全家都丟了命的人,豁出去和衛朝同歸於盡。」
「我們江南當時歸南祈朝,朝廷信誓旦旦說著,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結果呢,還不是把禍害送還回江南,到頭來還得我們百姓自救,這官家要他何用!」
與之下地百姓背道而馳的還有一群人,女子著白色補服,青色馬面裙;男子是青色圓領袍子,手拿摺扇,也交頭評著一件事。
打中間被簇擁著的那位神采飛揚,摺扇輕拍旁邊人胸膛的青年男子,直直道:「那徐夫子當時可是名滿都城,文章一流,如今徐夫子的關門學生,當今太子妃殿下可就在太子別院,若能請她做夫子,來年秋闈有望。」
「只盼太子妃願為我們授學。」搭話的是為女學生,自打這女學生及笄以來,就盼著這次秋闈。
這群人歡聲笑語不斷,一路朝花街巷去。
江南官衙,南珵早早便到了,官衙群無首,剩下的五位大人也不敢再對事情評足,只好在冬月一十九日上午,一同去花街巷請太子殿下暫管官衙事。
南珵和陸綺凝在行刺衛朝那天,便想到這齣連環戲,既讓衛朝人頭落地,也讓南珵順利成章的全天在官衙待著,好好整整這些個官員。
至於那晚被二人偽造成害人者的那具屍體,晴雲在他身上發現了毒,是以那日害人者也不會讓一個廢掉的棋子活著。
這毒晴雲帶回別院,查探一二,便知是「杜鵑春迎」,這毒頗有意思,不會讓人立即死亡,甚至還能好好活一段時日,只是活不過來年杜鵑花開,死時人尚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即便仵作驗屍也驗不出所以然。
一日多了,南珵坐在官衙書房裡批著江南個郡縣遞呈上來的摺子,其他五房官員垂頭在一旁候著。
南珵朝兵房白渡大人遞了眼神,「既無人領屍,便拖去亂葬崗罷。」
那屍體多半他猜得不錯,只是枚棋子,或者說不值得背後之人出手把屍體偷走,連著兩晚,他都派人躲在暗處,守著官衙各個出口,確沒瞧著有人偷屍。
至於屍體從官衙出去,路上會不會被掉包,或者被劫走,那可就難說了。
書房窗柩開著,流水潺潺,南珵手輕扣著書案,在白渡臨出門之際,叫住了他,「白大人,親自走趟罷。」
為君者,官員砥柱也;百姓天也,在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南珵說的話甚至可稱得上溫和。
他這溫和可不是他想如此,是陸綺凝千叮萬囑不要打草驚蛇。
白渡剛要跨出門檻的腳收住,身子顫了顫,這事兒衙役去做已然小題大做了,依他看,隨便找兩個苦役拖走便可,太子卻要他親去,他沒敢耽擱,轉回身作揖,恭敬道:「太子殿下,掛心死者,慈悲為懷,下官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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