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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多時,李成見越走人煙越少,周圍全是他的侍衛,自己並沒一個隨從,不禁慌亂。夏玉龍見了,安撫道:“我與將軍只是簡單說說話,還能吃了你不成?”李成勉強放下幾分心來。
僻靜之處,一條石頭階梯向地下延伸開去,眾人走下來,曲曲折折,竟然是一處酒家。地深又暗,空氣渾濁,只有老闆在擦拭滿屋的酒瓶。李成忐忑不安,此地不像談話之所,更似殺人之地。猶豫之間,夏玉龍咳嗽兩聲,擦酒人和侍衛全部退了出去,他說:“此處我心腹所開,周圍絕無耳目。夏某有一事問將軍,萬望開誠布公。”
李成說:“有問必答。”
夏玉龍:“將軍愛成潔否?”
李成說:“我與她只是兄妹,何來情愛?”
夏玉龍笑道;“將軍這話只好哄小孩,只看剛才離別之時,將軍恨不能如影相隨,便一目了然。我只問一句,現在將軍敢說不愛她嗎?”
李成一愣,仔細想來,雖然不愛,可也不是沒有好感,可是突然被人這麼問,不好回答,於是反駁道:“我愛與不愛,和夏總督有什麼關係呢?”
夏玉龍說:“一個人能為自己心愛的人做到什麼程度呢?何進留戀富貴,陳名夏貪圖女色,都不是可告心事之人。將軍為一民女不惜頂撞執政,確是重情重義的漢子。將軍能為成姑娘做到什麼地步?”
李成奇怪:“總督此話怎講?”
夏玉龍厲聲道:“將軍能為成潔去死嗎?”
李成驚得渾身冒汗,難道此人看上成潔,要殺自己嗎?慌亂之下,伸手就去掏槍。夏玉龍卻並不看他,淡淡回憶道;“煙花閣主煙花糖,我第一眼見了就知道我這輩子都要愛著她了。她做官妓時我在前線與隋軍交戰,待我回到壽春看到她那一刻起就無法自拔了。她的美貌,她的風騷,她的聲音,她的一切都令人著迷。可惜如今已是公子私人尤物,我為得到她,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殺死公子都可以。”
李成說:“總督知道那樣等於造反嗎?”
夏玉龍說:“我意已決。九江陳自量,廬江寧完我,豫章淳于瓊都已同意,事成之後,共分楚國。”
李成驚呼:“總督欲為一女反一國?”
夏說:“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錢財沒有,可以再賺,權勢沒有,可以再謀,只是摯愛沒了,就再也沒機會爭取了。”
李成知道作為穿越者最怕捲入這種爭權奪利的政治鬥爭,搞不好就人頭落地,自己剛混得風生水起,何必來惹一身騷,就說:“我不願共謀,但也不會告訴他人。他日若有事端,我兩邊都不幫。只是六郡五將,新春例會,怎來四人,還有一人在哪?”
“淳于瓊曾與煙花有染,公子早就想除掉他了,所以五人之中,他最是焦急,希望說服荊州何進,計劃新春之時,以例會為名,五總督進兵,壽春唾手可得,大事便成。誰料遭共進亂黨伏擊,不幸身亡。眼下豫章由司勤班和夏某共管,將軍既是新秀,我等上下努力,也許可以執掌此郡。將軍隨時動心,隨時找我,生死富貴只在一念之間,切記切記。”天色遲暮,兩人就此告別。
回到住所,人報荊州總督等候多時了。何進自從將此宅贈送給李成,幾乎天天來訪,不是閒聊,就是拉著去煙花閣喝酒。眼下見李成心事重重的回來,問道:“將軍何故煩惱?”
李成答:“斯人已去,此樓頓顯空蕩。”
何進恍然大悟,說:“成姑娘走了,壞事一件,好事一件。”
李成問道:“壞事怎講?好事怎講?”
何進說:“人去樓空,將軍思念,豈非壞事?我與李兄弟一見如故,恨不能日夜交談,將軍倘是女兒身,我必與你結為夫妻。今日成姑娘一走,你我親近許多,豈非好事?”兩人大笑。
門外來人,稱公主有請,邀壽春將軍講話。何進滿口羨慕,李成連聲告罪,又匆忙出門。李成途中想起一事,自己與成潔去襄陽路上遇到的那名戰將極有可能是淳于瓊,不知道那天他對何進說了些什麼,又為什麼會被共進軍偷襲。思索間到了煙花閣,從人引著李成到了公主所在。
這次換了房間,依然清秀玲瓏,幾中列琴,桌面布棋,架內堆書,牆上掛畫。那畫醒目,當中一坐大山,右上許多宮殿閣樓,雲霧繚繞,左下一老者,竹笠麻衣,遙望東北,左手遮陽,右手執一童子。西北兩隻仙鶴盤旋飛上,東南仍山中瀑布,傾流而下。李成憶起心事,良久不語。
公主問道:“將軍覺得此畫如何?”
李成來自未來,見識自然非常人可比,看了許久,頗有感觸:“東北宮殿,惹人遐想,山中霧氣之中,仿佛有千萬人馬待命以出。西南之人,心繫山頂雲霧深處。閣樓之中,或許是家,或許是所愛之人,山谷重霧之中,隱藏著自己的事業和未來。老者背影不明,也可看做是位少年,手牽孩子,更是模糊,不像童子,卻像一顆心。由此看來,此畫表面是老者帶孩童上山訪仙道,其實表達少年欲要出世,在理想和愛人之間抉擇的為難。右下瀑布,左上飛鶴,顯得人生無論追求什麼,背後最渴望的還是一種沒有約束的自由。山中雲霧,天空白雲,於畫中看出山高路遠人生難測,於畫外看來,更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