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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綿的視線在紀容與的脊背上落了一秒,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也不知道為什麼。
莫名有點不好意思。
裴綿摸了摸鼻尖,感覺自己耳根都有點發燙。
溫泉水是溫熱的,空氣似乎也因為水汽的熱度逐漸滾出氤氳的霧氣,不時便充斥了整個池子。
紀容與似乎聽見了裴綿進來的動靜,側目看了一眼。
裴綿隔著薄霧和紀容與短暫地對視了一秒。
紀容與微微側了側身,問:「你不下來嗎?」
裴綿直直地盯紀容與。
紀容與神態自若,表情平淡,沒有任何起伏波動。
裴綿飛快地瞥了眼紀容與暴露在空氣中的一片皮膚,輕輕道:「算了,我就不泡了。」
紀容與又抬眼看向裴綿,墨色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疑惑。
「我怕你自卑。」裴綿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紀容與:「......」
紀容與將右手懶散地搭在池邊,側首看了裴綿兩眼。
裴綿的浴袍似乎是大了點,領口微微往下垂,白淨的皮膚也因為空氣中蒸騰的熱氣熏的發紅。
紀容與收回視線,似笑非笑地開口:「是嗎?」
「好叭。」
裴綿瞥了眼紀容與搭在池旁的手臂,眨了眨眼後識趣地改了賓語。
「我怕我自卑。」
紀容與哼笑了一聲。
紀容與沒再說什麼,裴綿自覺地拉了個小板凳在旁邊坐著,因為沒帶手機進來,只能無聊地摳手指。
「你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樣。」紀容與突然開口道。
紀容與的聲音微涼,沾染上了空氣中氤氳的熱氣,直直地傳進了裴綿的耳朵里。
裴綿一愣,手下的動作沒有收住勁,直接把指甲旁突兀的倒刺扯斷了。
嘶。
裴綿手指疼的發麻,蹙著眉低頭看了一眼之後,才一邊摸著指縫一邊抬眼看紀容與。
「你以前見過我?」裴綿問道。
紀容與沉默了片刻,沾著水汽的睫毛微垂,在眼下打下了一片扇形的陰影。
「見過幾面。」
上輩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裴綿端詳了一陣紀容與的神色,見實在看不出什麼後才慢吞吞地移開了視線,搬出之前的解釋來應付紀容與。
「人總是會變的。」
紀容與又掀起眼皮瞭了裴綿一眼。
深邃漆黑的眼底眸光沉沉,裹挾著些許晦暗不明的情緒。
裴綿努力解讀了一下,見琢磨不出來什麼,索性直接擺爛,頑強地和紀容與對視。
紀容與看了裴綿半響後,才不疾不徐地吐出兩個字:「是嗎?」
裴綿點頭,含含糊糊地哼唧了一聲。
紀容與又一言不發地收回了視線,沒再多問。
裴綿也不知道紀容與看出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感覺自從他倆從溫泉池裡出來之後,紀容與都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
偶爾也會若有所思地抿唇。
他倆住同一個酒店,也不存在要分道揚鑣的情況。
黑色邁巴赫沿著海岸往酒店的方向駛去。
一輪瑩白的月亮懸掛在海的邊際,月光像流水一般傾瀉而下,在沙地上撒了一片。
月明星稀,月色皎潔,夜晚的海浪似乎也泛著微光。
裴綿往窗外看了一眼,剛巧看見幾個孩子興高采烈地朝海岸跑去,海岸的一處有個高度不算太高的懸崖,島上的孩子每天的固定娛樂項目就是跳海。
厭倦了白天跳海,為了增加難度和刺激性,他們白天就約好了晚上再來玩。
裴綿撐著車窗看著窗外自由快樂的小孩,突然開口道:「紀容與。」
紀容與側目看了裴綿一眼,「嗯?」
「我們下來走走吧,時間還早呢。」裴綿指了指外面的海岸,「我還沒有在晚上看過海呢。」
紀容與順著裴綿的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幾個孩子連蹦帶跳地脫掉了自己的上衣,互相嬉笑打鬧地爬上懸崖,而後便是幾聲噗通噗通的落水聲。
夾雜著孩子們肆意喜悅的笑聲。
車速逐漸慢了下來,片刻後在岸邊停住。
裴綿似乎對那群孩子們玩的遊戲挺感興趣的,下車後就徑直朝小懸崖的方向走去。
紀容與剛準備抬腳跟上裴綿,手機便響了起來。
紀容與蹙了蹙眉,抬眼看了眼裴綿,見裴綿已經彎著身子和岸邊的一個小男孩聊天,便停下了腳步,伸手將手機拿了出來。
是紀依然的電話。
自從紀依然上次發脾氣離家出走之後,就沒有再和紀容與有過任何聯繫了。
紀容與接通了電話。
「喂,哥?」紀依然的聲音輕快明亮,「你睡了沒?我沒吵著你吧?」
紀容與:「沒。」
「哼。」紀依然似乎有些抱怨,「哥,你好冷漠。」
「有事說事。」紀容與又抬眼望了眼遠處的裴綿。
裴綿已經抬腳跟著小男孩一起爬上了小懸崖,一邊側首聽小男孩的話,一邊乖巧點頭。
其他的孩子也接連圍了上來,手舞足蹈地給裴綿傳授跳海的技巧。
紀容與的視線定在了在一群孩子中過於突出的裴綿上,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