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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繇也不逼迫,投降一事本來也不是能當即就做下決定的,因而這場朝堂會議在氣氛沉重之中暫且結束。
徐啟本想拖延幾天再想想,誰知道到了第二日天才稍亮。渾渾噩噩就沒怎麼睡熟的徐啟聽到幾個宮人急匆匆地跑進來,甚至都忘記了行禮。
「陛下,陛下不好了,吳軍忽然攻城,外面打起來了!」
徐啟先是愣了一瞬,而後猛地從床上翻身下來,他動作太快,甚至都摔了一跤。
幾個心腹宮人著急忙慌去扶徐啟,卻聽到他說道:「阮泰,你立即調宮中身強體壯的貂璫前往太后寢殿,務必護住太后、皇后等人,不要叫宮中亂象驚擾了她們。」
阮泰雖然是殘缺之身,不過自小習過武藝,還會一手不弱的槍法。這會兒聽到徐啟的話,立即應喏離去。
見阮泰離開,徐啟只胡亂穿了一件衣服,拿了這幾天一直放在身側的泰阿劍就往外走。
一路上,他看到不少人心惶惶的宮人。不少甚至手中抱著個包袱,可見早早收拾好了。只是如今吳軍還沒進城,一時還不敢跑。
徐啟見了也沒苛責,只是一路往宮殿外走。不到宮殿之外,就聽到有士兵行走間甲冑摩擦聲響。
「陛下,王俊求見。」
聽到王俊的聲音,徐啟才大大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吳軍打到楚國宮門口了。
趕緊召見了王俊,徐啟看他大病未愈就重新披甲,這導致他面色蠟黃,頓時急道:「將軍還在病中,為了我徐啟帶病披甲,我實在愧對將軍。」
王俊只是搖搖頭,語氣沉重道:「吳軍攻勢十分兇猛,而且他們裡應外合,城中有小股內應作為接洽,這楚都很可能守不住。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請陛下速速出宮游巡,以保全有用之身!」
游巡…說得好聽,實則不過是讓他抓緊逃命罷了。
逃又能逃往何處?
他不懼一死,可真怕自己家眷受辱而死啊。至於自戕之前殺母殺妻殺女,以免她們遭受磨難,這樣的事他也萬萬做不出來。
「先隨我去城牆之上!」當下,徐啟已經有了決斷。
王俊一愣,不過幾秒立即道:「喏,陛下隨我來!」
若徐啟想逃,他自然儘可能護送徐啟離開此地。若徐啟想做個有骨氣的帝王,王俊也定然成全他。
很快,徐啟就在王俊軍隊的護持之下,快速登上城牆。
吳國軍隊在城牆之外紮下了營帳,前幾日一直在試探性攻擊,同時也是在給一路跋涉而來的士卒稍作歇息。
「城外領軍的不是吳國大將董商嗎,怎麼打的不是董字與吳字旗?」徐啟目力不錯,在王俊護持下仔細看去,竟然發現對方在換旗幟。
很快,徐啟就看到一面巨大的龍旗緩緩升起,再其後是各色趙字旗。
愣神間,王俊道:「有龍字旗,那董商的軍隊之中不是有吳國皇親國戚,就是偽吳皇帝親至!」
等對面的旗幟打完,忽而戰鼓聲聲響起,那些攻城的吳國士卒猛然戰意十足,發瘋一樣開始攻城。
這種瘋狂不怕死的模樣,確實有些嚇到了守城的士卒,徐啟明顯感覺到己方士卒慌亂了起來。
不行。
不行!
再這樣下去,這楚都今天就會被攻破的。
徐啟捏緊了手中的泰阿劍,整個人不知道因為恐懼還是心潮起伏太大而顫抖起來。
他下意識上前了一步。
「陛下,再往前容易被箭矢傷到!」王俊揮動長劍將一個吳國士卒砍下雲梯,焦急道。
「快走,陛下。」徐啟身邊是一直有手持盾牌的士卒在護衛,此刻聽了王俊的話就去拉扯他胳膊。
徐啟被帶得後退了兩步,可忽然之前他掙紮起來,「都讓開,讓開!」
吭哧——他一把抽出泰阿劍。
此劍未曾開鋒,其上有不少鏽跡。若是旁人拿了,那些士卒認不出來泰阿劍,也只當廢鐵一把,壓根不擔心這劍能把自己砍傷。可徐啟是帝王,他拿了這把劍,還瘋了一樣將劍舉到頭頂,自然嚇了不少人。
這功夫,徐啟大步往前走,一直到走無可走。
今日他匆匆而來,頭髮未曾束冠,衣服穿得凌亂,看上去帝王形象全無。
此時他睚眥欲裂,看著吳國士卒一波波的攻勢,就看到舉劍吼道:「我父親勇武,打遍幽州無敵手!我雖不如他,卻也敢親自殺敵!」
吼叫之時,他竟然半個身體探出城牆,瘋狂地將一把鏽劍朝一個吳國士卒砍去。那士卒不注意之下,真被他劈砍到了脖子,頓時血流如注。
徐啟面容沾了血,忽而悲愴道:「泰阿劍阿泰阿劍,傳聞你乃是逆境絕殺的威道之劍,今日你為何遲遲不開鋒,助我退敵!」
此刻的徐啟已存了必死之心,見此又道:「泰阿劍見證,城牆之上千百將士為證,今日若我身死,還請諸位將我屍首千刀萬剮,絕不留下屍首與吳賊羞辱!」
他這悲愴之言一出,城牆上的士卒也不由心中感到哀傷,又轉為憤怒。
不管如何,徐啟乃是帝王,竟是將他逼到了如此境地啊。
所謂哀兵必勝。
此話不一定真,可確實讓城牆上的士卒因為憤怒而重新凝聚起了不少奮戰之心。
徐啟果然如他所說,身先士眾,雙手揮動泰阿劍連連砍殺衝上城牆的吳國士兵。可他畢竟武藝不高,在砍殺了四五人之後,雙手就感到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