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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禁示意布昭繼續說。
布昭又道:「可這次我在隴縣查看,確實發現隴縣政通人和,關鍵隴縣已經有足夠精兵且糧草充沛。我又聽聞李大人馬上要升遷天水府相國或是漢陽郡郡守,到時也是一地長官了。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我們不投靠他,只要李大人需要,自然有其他商販願意賭一賭了。」
最主要還是他們有布氏在李府,天然跟李家更親近。就算他們不投靠,本質上也跑不掉。
「你姐姐寄來的信給我。」
布昭點點頭,將最近一封他還沒來得及拆的那封遞了過去。
布禁抖著打開,忽的手一抖。
「阿爹,姐姐說什麼了?」
布禁急促喘著氣,將信展示在眾人面前,上面只寫了四個字,但這四個字一看就不是布氏的筆記,看來是李氏父子寫的字,只是借著布氏的名義送來的。
上寫——出仕,皇商。
這是李氏對他們的承諾,若一日得國,便是商人之家也可出仕,或者直接會封他們為皇商,也是另外一種榮華富貴。
這樣的吸引力,幾乎沒有一個商人之家能拒絕。之前做小商販是為了求活,可人就是這樣,活了富貴了,於是就開始求權了。
布昭也是下意識站起來,下意識小心翼翼去捧那張紙條。
這是承諾啊。
布禁沉默了會兒,卻一下從布昭手中抽回那張紙條,他力氣之大把布昭嚇了一跳。剛要說阿爹小心一些,下一秒就看到布禁竟然把那張紙條放到一旁點燃的燭火中去了。
「阿爹!」布昭急得差點想去搶。
布禁手一抬,讓布昭別動,直等到那張紙燒成了灰燼。
「阿爹,你這是做什麼,就算您拒絕了李大人,也沒有必要做的這麼決絕。這事傳出去咱們還得罪了他,姐姐還是他的夫人,您何必如此?」
布禁反而笑了,「咱們搬去隴縣!」
「事不宜遲,你今日就派人去先跑一趟,告訴你姐姐咱們今晚吃了團圓飯,明日一早就收拾東西出發。另外告訴你姐姐,不必為我們準備住行,咱們錢財還有一些,到了隴縣自會安排。」
「啊?」布昭都傻了。
還是布解笑道:「阿昭平時聰明,今天怎麼傻了?咱們既然決定去隴縣,自然不能把李大人給的承諾信留著。
一來李大人還未成事,以後叫人知道了是個把柄。二來我等留著,反倒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李大人,叫他履行承諾。
自古上位者,向來涼薄,他可以賞賜,卻厭惡他們討要。咱們是商人,既然做了這筆『奇貨可居』的買賣,那就要做好臣與君的準備。
就如你剛剛跟大哥說的那樣,便是豫州的名士騫珪到了李府,不也對李小公子喊主公,並不以為恥嗎?那何況是我們呢。」
布昭差異看了布解一眼。
自己兩個叔叔平時向來以自己父親為主,幾乎很少發表意見,沒想到今日一開口,倒是讓他受教了。
布解反而道:「不過是年歲增長看得通透罷了,阿昭你年輕聰慧,咱們布家以後還是靠你跟你阿姐。」
在布氏做下決定,昀哥兒那邊也過完了一個快快的大年夜。
隔天一大早,昀哥兒又是被辛娘打扮的一臉喜氣洋洋,先是帶著狗子跑去翊哥兒那邊逗了一下對方,最後更是一溜煙說是要去找崔定幾個人。
這幾個人剛來,昨天他們累的累了,病的病倒了,昀哥兒也不好說讓他們留在他跟阿爹身邊幹活啊,這多不人道。
但都休息一晚上了,也該去賣賣好了。
姜光這些人大過年也不休息的,主要他們在隴縣也沒什麼親人,所以昀哥兒一出門,他們這些人還是直接跟在他身邊時刻保護著。
昀哥兒也沒想到,過年休假第一天,那牢丸攤子竟然出攤。
「昀哥兒今兒個還出門?」攤主跟昀哥兒很熟悉了,而起這攤子的名字還是借用的昀哥兒的名氣呢,所以打招呼很順手。
昀哥兒笑著問他怎麼今天不休息。
對方就笑著說道:「家裡也沒事,這些天好多人休假,都願意外面來吃點東西打打牙祭,生意好著呢,還不如來掙些銅幣。」
昀哥兒跟對方邊聊邊吃了一小碗牢丸,最後叫他打包了一大份剛剛蒸好的雲上牢丸。
崔定其實沒什麼事,就是耗費心神過渡,所以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就『出院』了,這會兒安排他在縣衙不遠處的一座兩齣的院子那兒住著。
昀哥兒是跟炮彈一樣衝到門口的。
畢竟才剛剛住進去,院子其實不小,但還顯得空蕩蕩的,有些蕭條。
開門的是崔定七個弟子中的一個,叫康齡。這人身材比較粗大,倒不像個讀書人,像個販夫走卒,但他又確實是個讀書人。
「崔公崔公。」昀哥兒是個自來熟,跟康齡一笑,炮彈似的就往裡面跑。
幸好他年紀小,聲音稚氣,因而就算大喊也不刺耳,反而給這蕭條的屋子帶去了幾分鮮活氣。
昀哥兒跑了一段路,然後邁過門檻,就看到崔定本來半躺著的,不知道怎麼忽然就掙扎著要站起來。
「老師老師?」騫珪還在侍疾,趕緊去攙扶崔定。
「我沒事。」崔定很奇怪地一揮手,竟然開始整理衣物,又抓緊讓騫珪把文士大袍遞給他。等穿戴整齊了,竟然不見了剛才的幾分病容之色,反而施施然看向門口探頭探腦的昀哥兒,面色和藹道:「李小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