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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囤糧地所在都是派遣精兵看守,肯定是用計謀燒了來得快,要是堂堂正正攻打,李氏父子的兵雖然精銳,但也禁不起這麼折損人手。
天一亮,昀哥兒等人就開始安靜地吃飯,誰都知道今天要上戰場了。
鄉勇兵中,張玉大口大口喝著粟米粥,吃著蒸餅,今早的飯食終於不是乾糧而是現燒的。吃著吃著,他就看向身邊的譚德,「你害怕嗎?」
譚德都快把頭埋鍋里了,這會兒聽到張玉問他,頓時咧嘴笑:「還行,以前是怕的,可我跟阿爹阿娘逃亡的時候見過太多死人了,心裡也就不怕了。」
張玉嘿嘿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但到時候咱們比一比,看誰殺的人多,在無食教中撈到的大魚多。」
譚德大口喝著粥,一臉自得,「那肯定是我,你忘記了,上次張忠就是我一飛戟打死的。」
張玉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到鄧羌從他們兩個前面走過,然後平靜地落下一句話,「別爭,是我。」
譚德跟張玉被鄧羌的神來一句氣得差點蹦起來。
……
今天天氣大好,涼州的冬日向來少有好天氣的。
神君張宏看了看晴朗的天色,他跟左右說,今天是個適宜攻城的日子,當然他每天都這麼說。
吃過早餐,張宏原本突然有些不安的心才稍微落定了些。
他盤算了一下,現在的糧草不多了,按照時間來算,再有兩天張忠也該來送糧草了。而他派出去的探子也沒覺察到有大股士兵往這邊來,可見張唐帶兵去攔截涼州牧的援軍也是有效的。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
張宏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後就意氣風發地喊:「攻城!」
隨著張宏的攻城號令,大量前期消耗隊就推著飛橋、雲梯往城頭那兒搭去。但縣城之上的人也早有準備,立刻有條不紊地拿出早就燒滾的金汁向著衝過來的流民傾倒下去,頓時那些流民發出一陣陣的慘叫。
這些金汁說白了就是糞水,要是夏天的話,被燒成滾水的糞水一旦灼傷皮膚,大量細菌就會立即感染,沒幾天就得慘死。
得虧現在是冬天,又比夏天稍微好一些。
傾倒完金汁之後,身後又有一隊拿著叉竿的士兵開始橫掃那些爬上的無食教人,而且叉竿前端的橫刃還可以抵住飛梯並將其推倒,可謂十分多用。
短短一刻鐘不到,守城與攻城之間就嚎叫聲漫天。
張宏焦急地在帳中繞來繞去,心裡則是喊著快啊快啊!給我爬上去!
而縣城之內,涼州牧也不好受。
這段時間為了保證守城的順利,郭燕几乎調動了整個縣城的所有屋子,同時還肅清人口,防止人群中有人私通張宏。
甚至拆了大量的屋子,就是為了用屋子的石頭、磚塊修補城牆,而房梁、桌椅板凳等木製品就全用來充作木柴,夜以繼日的燒金汁,以便隨時可取來用。
過年之前的涼州牧還意氣風發,可短短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涼州牧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更是因為好幾晚睡不好,眼珠子熬得通紅。
要是堅持得住的話,今日的攻城無食教得持續一整天。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涼州牧也呆坐了半天。
這時候,沒人敢來打擾他。
可偏偏在這時候,一個僕從連滾帶爬跑了進來,大喜喊道:「大人大人,援兵援兵來了!無食教大敗大敗,郭大人讓您去城門那兒,問您說我們要不要出城迎戰!」
涼州牧一下都沒反應過來。
愣了一會兒,他才猛地躥起來一把扯住了僕從的肩膀,他雖然是個文人但偏偏身軀很高大,此刻這可怖的模樣把僕從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得當真!?」
僕人哆嗦著點頭。
涼州牧推開僕從,一路走一路喊人就往城門頭走去。
而此刻縣城之外,張宏原本正在攻城,一直在用地聽查看是否有援兵的教徒忽然喊了起來,「有馬蹄聲,有馬蹄聲!」
得到消息的張宏立即分兵往後去堵截,可對方領頭的騎兵卻相當勇猛,直接如同尖刀一樣直襲而來。最關鍵是前方之人用竹竿挑起一顆腐爛的人頭,一路奔襲一路喊:「張宏,你弟弟在陰山道已被誅殺,那兒的糧食一把火被燒得乾乾淨淨,你還不知道嗎!?」
他之後又有人舉著從陰山山谷那兒收繳來的破損旗幟喊:「張忠伏誅,旗幟在此,投降者不殺!」
張宏剛聽到聲音就徒然心頭一跳,他顧不得別的就往帳外走。
雖然隔著不短的距離,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顆人頭。那人頭早已看不清楚面貌,可張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張忠。
當下張宏猛得吐出一口鮮血,喊道:「我的弟弟啊弟弟啊!」
一旁親衛立即上前扶住他急道:「大良師快走,陰山道糧食沒了,此地不可久留!」
這段時間他們的攻擊太頻繁了,別說那些裹挾的流民,就連精英教徒兵都有些吃不消了。現在再聽聞張忠死,糧道毀了,恐怕人心一下就得散。
那旗幟跟人頭不能作假,一聽聞已經斷糧,再無餘糧能運來,無食教眾人立即亂了起來。特別是那些裹挾的流民,趁此機會就是扔下武器就跑,很快整個戰場哭爹喊娘亂成了一團。
偏偏這個時候縣城門開了,裡面的守城兵幾乎傾巢而出,對著軍心大亂的無食教就開始瘋狂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