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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見手下兵馬為了護他慘烈死去,菱躍雙目通紅,忍不住仰天長嘆了一聲。抬頭之際,竟然看到了四周山石之上不知哪個閒雲野鶴之人刻了字。
別的看不清楚了,卻見這不知名山谷給那位訪山尋林的嫻雅之人取了名字,只見上面刻了『隕冢谷』三字。
菱躍回想起他前些時日登高察看地勢,這山谷上尖下寬,四周山脈又呈現圍繞之勢,可不就跟墳冢一般麼。
「看來這裡就是我的命喪之處了。」菱躍忽而道。
只見他話音剛落,憲嚠再次彎弓搭箭,這次他知道菱躍在什麼方向了。
菱躍只覺得一陣惡寒湧上心頭,事到臨頭還是想求活。可剛想轉身,腹中又是一陣劇痛傳來。他下意識腳步一停,一支利箭已經射中他後背。
方才因為聽從親衛的建議,讓他先悄悄撤離。因此菱躍早就換下了自己的那身醒目的厚重鎧甲,如今身上不過穿著一副薄甲罷了。
若是厚甲,這箭怕射不透。
菱躍無聲無息往前跌倒,最後只想吾命果然喪於此地。
第219章 新年賀禮,并州歸李
天色不顯,憲嚠其實也摸不准自己那一箭射中了沒有。可看前方的晉陽士卒亂作一團,憲嚠當即大喊:「菱躍已伏誅,取晉陽士卒頭顱者亦分田地!」
他這一喊,不少遠處的晉陽士卒下意識扭頭往後看。眾人也看不清具體,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人頭攢動,又隱約聽到一些悲呼之音。
這動靜一起,不少晉陽士卒登時失了方才的戰意,有些更是因為顧念菱躍父子的恩惠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戰場最忌諱失了氣勢,氣勢一弱,西山軍就乘勢而起,嚎叫著取人頭分田地的吼聲越戰越勇。
一直到天色稍明,這隕冢谷的喊殺聲才漸漸弱了下去。
迎著初生的日光,憲嚠用一柄長刀支撐住自己疲倦到了極點的身軀。他睜眼看去,遍地的山谷之中都是屍體。
晉陽士卒投降很少,一來因為菱躍父子兩代人的恩德,晉陽士卒十分忠心,寧死不降。二來也是因為西山軍殺瘋了,一個人頭換田地八十畝,西山軍也不想他們投降。
憲嚠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嘶啞著喉嚨問:「菱躍呢?」
很快就有一個親衛過來稟告,「將軍,昨晚太混亂。菱躍中箭後,屍首叫西山軍分搶了。」
說完,叫了三個西山軍過來。
這三人分別搶到了一顆腦袋,另外兩人則分別搶到了血肉模糊的手腳,至於其他軀體什麼早就在混亂中跟泥土砂石混在一起,實在辨認不出來了。
「放心,你們都有賞。」憲嚠定下基調。
看了眼菱躍腦袋後,他就讓下屬把屍身收斂一下,就地埋在這谷中了,也算是讓他入土為安。
經此一役,并州主要戰力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幾日後,菱躍帶兵大敗亡於不知名山谷的事徹底傳開,早就將兵馬帶到平陽郡的鄧羌大喜。當天,他就讓殷亮單獨一路攻入上黨,自己一路直撲西河郡,使大半個并州徹底陷入了戰火之中。
而此刻的晉陽氣氛卻極其壓抑,公孫鐸往日理政十分勤勉,今日卻待在自己夫人房中遲遲沒有動身。許久,公孫鐸才道:「戰事吃緊,夫人想來也有所耳聞,不知能否助我?」
公孫鐸如今的夫人出身并州大族王氏,家族豢有不少私曲。
公孫鐸看上這些私曲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他想讓自己這個夫人起頭,暫以借私曲抵抗外賊的名義將并州各豪族部下收納過來。若真能熬過這一劫,這些部下自然能找不少藉口不還回去。
王氏正當妙齡,跟公孫鐸感情一般。
公孫鐸年輕時早已成婚,不過夫人在產子時難產而亡。之後發家,各方利益權衡之下才娶了她。
二人成,只能說相敬如賓。
此刻聽聞公孫鐸如此說,王氏就道:「那就容我回家一趟,郎君難事我自當同父兄分說。」
公孫鐸點頭同意後,王氏叫人套了馬車就走。
見王氏離開,公孫鐸才急匆匆去府衙,只是面色相當不好。他本以為事情還有迴旋餘地,誰知當天就收到急報。有一路騎兵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如今正在急攻晉陽。晉陽城中缺少兵馬,菱躍的回援部隊更是全軍覆滅,眼看晉陽破城就在眼前了。
公孫鐸當時就氣急攻心,一劍劈倒了身前案桌後,這才派親信去了王家。如今最難的就是公孫鐸手中兵馬不足,若得并州各豪族私曲,就算退出晉陽,公孫鐸自認也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而此時王家中。
王氏一到家還沒見到父兄,就被母親叫入房中。她幾次要開口,母親都用家長里短的話制止了她的開口。王氏蘭心蕙質,見此也就明白了家中大人的意思。
當即王氏就道:「父親叫母親拖住我,可是見事已至此,打算開城投降?」
公孫一家能起來,確實也是因為公孫一家都是勇武之人,所帶部下也大多勇武不畏懼死亡。并州各豪族見事已至此,那也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這并州誰做主都一樣,百年的君主皇朝,千年的世家豪族不是。
聽說那憲嚠、石敬都是一夥兒強人,他們現在乘勢而起攻打晉陽,那跟當初的公孫氏有什麼區別?
只要不動他們的利益,當初他們能認公孫氏,現在也能認憲嚠,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