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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憲嚠的一片好心肯定是要領受的,因此李昀打算讓目前在司州的鄧羌去接應憲嚠。
西山軍這麼多人,要是帶甲冑兵器入司州,李昀怕引出亂子,所以最好在司州就卸甲收歸。而且司州距離并州近,要是有西山軍不願意再從軍,直接在司州生活下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崔公的弟子之一伯倫恰好被調往了司州霍縣主持名生,伯倫此人做事務實幹練,人偏偏又有智謀,是難得的實幹之輩。
霍縣距離并州不遠,回頭我寫篇公文送去,就讓鄧羌配合伯倫就地篩選安頓西山軍,只留部分精銳護送涼州,到時主公再作安排。」
李昀腦子裡回想起一個留著長須的中年男子—康齡康伯倫,他自然記得對方。小時他在鄭左生、崔定幾個老頭那兒輪番學習,還跟康齡幾個弟子一起待過不少時日。
崔定教人確實有一手,這幾個弟子都被他教得很是優秀。唯一可惜的是七弟子之一的王榮說回老家探親,後來就沒回涼州了。前些年來信,說他已經出仕揚州魏收。
感嘆之間,李昀道:「行,康伯倫老成持重,這事能辦好。」
這事敲定之後,二人又商量了一會兒秋收的事。如今八月中旬,秋收之後就要收糧稅、布稅等,騫珪怕又要忙碌起來了。
「主公,李曄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之前李昀讓李伯帶著李曄種田去了,本來打算磨鍊他一年,可現在都已經種了兩年了。
李昀抽空又去看過一次,他發現把李曄有點改造過頭了。
原先的李曄被特意培養得有些目中無人的高傲,可接連失意又高強度的勞作下,他整個人現在變得過分萎靡還有失意,甚至有些畏畏縮縮了起來。
過猶不及。
如今也快要秋收,李昀就讓李伯帶著李曄回家去了。之前跟騫珪提了一嘴,說是先讓李曄在四方書院讀個一年書,到時候再讓他去秘書辦跟著騫珪學一點內政。
本來李昀是安排他去軍營的,跟李翊一樣在鄧羌身邊做親衛。可李曄現在畏畏縮縮,對軍營也無意,那就只能給他找個文職了。
李昀知道騫珪詢問是想聽聽他的真實想法,當即道:「我沒那么小氣,你先帶帶,可用最好。若不可用,以後就讓他掛個職做個普通書佐。」
騫珪心裡有數了。
二人商談得有些久,李昀一看,他給騫珪這些文人設定的活動休息時間到了,索性就拉著人在府衙外走了兩圈,又吃了一些點心才開始商量起正事。
「孫亞自從受到主公的嘉獎之後,如今他在洛京辦事十分用心,說是洛京原本被破壞的防禦工事修復了大半,只等主公有空前往洛京查看了。」
洛京的民生房屋建造李昀交給了衛瓘,而工事防禦則是孫亞在安排,山河關那邊也是李昀下令,將奉唬派遣了過去。
山河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奉唬得此重任,現在是日夜不敢懈怠,只想報這知遇之恩。
「孫亞的才能你我都有目共睹,咱們現在不缺能打的人,唯一缺少的就是調兵遣將的帥才。鄧羌算一個,只是他如今還年輕,稍微差了點經驗,孫亞剛好是他體力、智力最巔峰的時候。郭傕為我送來了這樣的人才,真是我的運氣。」
騫珪笑而不語,有時候主公講話賊直白,弄得他都不好意思接話。
二人談論了會兒洛京的事,就聽到李昀忽然轉了話題說道:「錦衣衛傳來消息,說豫州境內有些缺糧,有點鬧起了災荒。」
災荒二字,寫在紙上輕飄飄兩個字,可落到實地,那就是人間煉獄。
「豫州位於中原腹地,土地肥沃,糧食產量一向高於其他各州。加之今年風雨和順,怎麼忽然鬧起了災荒?」騫珪擔憂道。
騫氏就是出身豫州望族,甚至連崔定的女兒也嫁在豫州。不過隨著騫珪三傑在涼州穩定下來,又看李氏接連得三州,很有問鼎天下之姿。
騫氏族中人有一大半都已經遷往了涼州,剩下一部分則去了其他軍閥的管轄地,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麼。因此騫珪倒不擔心家中人出事,只是豫州畢竟是他故鄉。若是遭受大荒大災,總歸是心裡有些不安。
李昀敲了敲桌子,嘆氣道:「豫州名門望族極多,大量田地早被世家之人瓜分,屬於私人田地少之又少。
李巍躍用流民席捲時,倒是把豫州搶了一遍,可也由此得罪死了那些世家。後來祝阿史得勢,加之張並雖然忠心於他,卻也受到家族觀念影響,因此上書祝阿史,有意讓他跟豫州各地望族和解。」
站在張並的角度從他自身來看,他也是世家望族出身,肯定不願意祝阿史學李昀對這些家族動手,這是維護自己的利益。
再從祝阿史的角度來看,他跟李昀又不同。
李氏曾經顯耀過,祖上當過皇帝的,雖然是數百年前了。可說出去,那就是不是你祝阿史這種草根比的上的。
加之李復讀書人出身,自帶讀書人名望,還有鄭左生、崔定這樣門生故吏遍天下的人背書。
李昀這麼搞,固然得罪了一大批的望族世家,可終究是有讀書人替李家背書,也終究有人要說一句李家祖上好,所以投靠的人絡繹不絕。
可你祝阿史有什麼?
寒門子弟都看不上你,就別提騫珪這種望族子弟。你再死得罪他們,那以後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