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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
可曲行不說,周泰又忍不住再次自言自語。
他是個有些膽小的老好人,這樣的人其實誰都不想得罪。比如最開始他雖然把褚忠從冰天雪地裡面救了回來,卻也沒想過要反,這事他不敢做。
曲行領頭,他是無奈加入其中。
甚至昨天張巡要投靠齊皇,周泰也沒明確說拒絕他的話。他一向沒什麼膽氣,大眾如何選擇他就如何選擇,何必跟眾人逆著來,隨波逐流也挺好。
但現在不是了。
周泰隱隱焦躁了起來,再老實跟膽小的人,心裡也有在乎的事。
「不行,我要去外面問他們,狐仙是哪裡遇到的!我要去問清楚!」周泰太過激動,手都在抖。
他從家裡被徵召走的時候,妻子的腿剛剛被山中滑坡的石頭砸傷,大兒子小時候得病又傷了腦子。一大家子人,窮得老鼠來他們家都得被他們吃了。里里外外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間破屋勉強遮身。
這要是屋子都沒了,是讓他妻子、兒子去死啊。
「這事應該是真的。」曲行見周泰如此,再不忍心也還是開口道。
褚忠這幾天已經很佩服曲行,這是他見過最有本事的年輕人。當下他開口,褚忠也不懷疑。
可也因為如此,褚忠啊的一聲,太過恐慌人都站不穩,直接跌倒在地。
「為什麼…齊皇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沒對不起他啊……」褚忠神情又有些渾噩起來,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已經沒什麼信念了,只想回家。要是家都沒了,褚忠也真沒什麼活著的意志了。
「這事應該是真的,只是我不相信有什麼狐妖冤魂。現在軍隊傳得沸沸揚揚,恐怕是齊皇的敵人故意散布消息,就為了讓我們跟齊皇決裂。」曲行也猜不出是誰做的這事,但原因應該沒錯了。
做這事的人肯定是不希望他們繼續駐足許縣之外,企圖用這樣的手段讓他們快點跟齊皇狗咬狗,他好從中獲利。
「如果是真的,我們為什麼還要歸降!」周泰吼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明明確確的發表自己的想法。
這是陽謀啊,曲行心中嘆道。
可事已至此,再說曲行也是打算要一路往洛京去的,這陽謀也只能將計就計踏入其中了。
當日,曲行向外面逐漸焦躁起來的士卒給出了肯定的答覆。而後不出曲行預料,原本因為食物充足而有些安分下來的士卒再次暴怒起來。
曲行有些威望,可威望確實也不夠高。
因此他有試圖阻止,卻也阻止不了怒氣上頭的士卒們衝擊了齊皇之前派來的送糧官還有負責招安的這些文官營帳處。
昨夜張巡牽頭,找了不少想要歸順的頭領宴客,這些齊皇來的官員自然也赴宴,他們喝了大半夜。士卒闖進營帳的時候,這些人都因為宿醉而沒有醒。
張巡身體素質最好,因而聽到動靜率先清醒了過來。
可是來不及了。
當先進來的幾個士卒見張巡腰掛寶劍,這必然是齊皇賞賜之物,登時怒從心上喝道:「我們的家被燒了,你卻身掛寶劍,於我等不公啊!」
張巡有些發懵,那士卒呼喊中舉刀就砍。
身後湧來的大批士卒也是揮刀就砍,整個營帳中的人只有張巡發出了幾聲慘叫外,其他人直接沒來得及喊就被砍成了肉泥。
「沖許縣,報仇歸家!」不知道是哪個喊了起來,復仇的口號一陣陣地傳出去。
而此刻這數萬人的邊緣之外,孫亞也換了一套粗布衣服低調混在其中。聽到動靜,他就知道事情辦成了。
燕箏想的辦法果然不錯。
「耿尚,你分出千人左右的士兵,將那些洛京之民送回去。這次他們願意冒險隨我們來此,回去之後必有嘉獎。」耿尚一點頭表示知道。
昨夜那些狐仙、冤魂是何人?
這些可都是自願報名,感念主公活命之恩而願意為主公效死的普通鄉民。只有這些來自洛京各地的鄉民才能說一口地道的故鄉話,才能喬裝昨晚的事。
孫亞都記得這些鄉民之中,還有一個十幾歲叫褚二妹的護士小姑娘。
洛京這次是緊急出兵,按照涼州出兵習慣,軍營要配備足額的大夫跟護士。褚二妹年紀還小,本來不讓她來的。
可褚二妹一定要來,她娘都哭著點頭了。
一路行軍,小姑娘不叫苦不叫累,力所能及更是幫忙看病救人。前幾日說要深入許縣腹地,她更是同願意來此的人一起報名,毫不猶豫在生死狀上磕磕絆絆比劃著名寫下了自己的姓名。
昨晚聽說她人更是機靈,白天就仗著人小別人不防備她,到處聽人說話,看誰是她老鄉。到了晚上,狐仙假扮得那叫一個順溜。
孫亞覺得這麼聰明的小姑娘做護士可惜了,借著這次的功勞問問她,要是願意,主公的四方書院也招女子,不知道她能不能去讀幾年書。
當然這是後話了。
現在大事已成,他還要留著暗中繼續『拱火』,確保這些反叛軍不會歸順齊皇。可其他洛京平民,他們可以先離開了。
另一邊曲行發現他控制不住事態,又得知張巡等人死狀悽慘之後,他就知道這事不能拖延了,只能速戰速決。
人多是他們唯一的優勢,實則這些兵馬散又沒什麼戰鬥力,能依仗的只有現在還憤怒著的一口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