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他哆嗦著點頭,「對,那些流民沒怎麼給他們吃東西,兩天才一頓,他們沒力氣了,我只安排了五個無食使者跟一什的人看管他們。」
一什就是十個人,外加五個無食使者,說白了不足為慮。
照舊由馬義把那些士兵喊過來,這回甚至不止姜光他們動手,昀哥兒拿出鈴鐺還控制那些不知疲倦巡邏的無食使者臨時倒戈,所以那十個人照面就被拿下了,一點反抗都沒有。
那什長臉上掛著彩,同時也跟那位都伯一樣,心裡很是委屈。
心說你小良師要投降,你就說啊,我們都聽你的就是了,還帶人來打他們一頓,冤不冤枉啊。
馬義又是失血過多又是發燒,整個人沒力氣的隨手縮在那兒打擺子,這回沒力氣玩兒瞪眼遊戲了,因此什長的怨氣他一點也沒接收到。
昀哥兒扯了塊布蓋住了臉,順帶讓姜光幾個也覆蓋住了。實在是這地方就算是露天山谷,味道也太難聞了。
那些被馬義騙過來的流民幾乎堆滿了整個山谷,粗粗看去都有四五萬人了。這些人一個個幾乎餓得都沒力氣,吃喝拉撒可以說都在褲襠裡面了。
最讓昀哥兒受不了的是這裡已經有不少餓死、凍死的人了,這些死人只是被人簡單地抬出來扔在枯草堆裡面,任由屍體腐爛發臭。
可以說幸虧現在是冬天,屍體腐爛也慢。
這要是夏天,這滿山谷的人都得得一場大疫,到時候能活下來的都得算他們命大。
昀哥兒氣惱地狠狠踹了馬義一腳。
「快快,你們都去挖個大坑,先把那些暴露在外的屍體都被埋了!」昀哥兒又看向那些躺在地上被束縛住手腳的人,這山谷裡面的人眼神幾乎都失去了光彩。
如果要形容,他們就像是徹底接受命運一樣的待宰牲畜,對自身所遭受的痛苦已經麻木了。
怪不得馬義敢這麼托大,才讓一什的人加五個無食使者看著這群人。這些人連站起來走兩步的力氣都沒了,還能鬧出什麼么蛾子。
那一什的人在大刀的威脅下老老實實挖坑去了。
不然還有什麼辦法?
他們本來就是逃兵,就是求一個活路求口吃的而已,跟著誰不是跟著。馬義自己都當帶路黨了,他們還反抗什麼?
老老實實在新主那兒賣個好吧。
因此他們幹活還十分賣力,可以說把吃奶的勁兒都給使出來了。
昀哥兒又讓姜光在人群中喊了喊,問問誰還有力氣能稍微走兩步,他們是隴縣縣長派來解救他們的,而且還送來了一些救災糧食,會讓他們活下去的。
這麼大群的災民,竟然只有少數寥寥幾人搖搖擺擺站了起來,不少人根本無動於衷。
他們餓得已經徹底沒力氣了,同時他們也是被騙得麻木了。
他們已經徹徹底底地不信任任何人了。
唉。
昀哥兒發現自己小小年紀嘆了這麼多氣。
他左右環顧了下,讓姜光把他抱到一塊大石頭上,直接扯著嗓子喊:「我是隴縣縣長李復的兒子,你們看看我!看看我的衣服,看看我的臉,我穿得很好吃的很好。
我這樣的小孩來到了這裡,就說明這件事是真的!不然我家裡這麼疼愛我,怎麼會讓我來這裡!?」
昀哥兒這話說得簡單白話,更沒講什麼大道理,直接拿自己作為了勸解的話題。對這些麻木的人來說,恰恰是這些話才能聽進去幾句。
他們不相信還有什麼人會來救他們,可現在一看是個福氣精貴的小娃娃來了,那他們家大人不可能不管。
很快,昀哥兒就看到搖搖擺擺站起來的人更多了。
昀哥兒鬆了口氣,怪不得說古人都喜歡拿自己孩子做個筏子證明自己的信用,畢竟虎毒不食子,大家還是很願意相信這句話呢。
數了數,還有力氣站起來的大概有三四十人。這些人不是餓到極瘦就是餓到有些浮腫了,一看就狀況不太好了。
昀哥兒看了他們一眼,聲音脆生生的,「我讓人給你們鬆綁,你們想辦法撿一點木柴吧,一會兒會有糧食送過來的。」
這小四十人看著不大點的昀哥兒,再看那些無食使者跟姜光都把他圍在最中間,這些人更相信昀哥兒是個小貴人了。要是騙他們,這樣的小貴人應該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剛剛說的什麼縣長來救他們了這些事,他們其實也不怎麼相信。對他們來說,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食物就夠了。
昀哥兒把手裡的鈴鐺給了鄧羌,讓他控制昨晚那二十幾個無食使徒去扛糧食過來。那些使徒一個個力氣大得很,用來當板磚工特別合適。
鄧羌驟然接到鈴鐺就詫異看了昀哥兒一眼。片刻後,他朝昀哥兒一拱手,竟然給昀哥兒應了聲諾。之前他保護昀哥兒,只是感恩李伯對他的救命之恩,也感恩昀哥兒對他學習教導之恩,別無其它。
可鄧羌也沒想到昀哥兒這麼信任他,竟然直接把這個鈴鐺交給了他就吩咐他去做事。昨天大晚上出去找鈴鐺的時候,是姜叔一個人去的,顯然他就沒完全信任過他。但鄧羌也能理解,這不僅是單純信任不信任的事,更是姜叔需要對昀哥兒的安全負責,不會去考驗任何人性。
鄧羌說不好心裡是什麼感受,只覺得這種自然而然的信任讓他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