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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義一揮手,制止了對方繼續勸說。隨後他走到了士卒匯聚最多的地方,這裡是背風口。
「你們恨朕嗎?」趙義忽而喊道。
那些士卒目光定定地向來看來。
這些士卒有老有少,經歷了幾場廝殺,身上那股戰場血氣無法隱藏。一旁董商早就冷汗涔涔,唯恐引發兵變。
「這次冬日,我只給了很少的糧、衣物,就讓你們從家裡離開,隨朕一路冒著風雪殺到楚地。一路而來,死在雪中、山中的也足有千人了。今日攻城,更有三千多人折損,如今缺衣少藥,你們心中必然有怨言!」
不少士卒低下頭。
他們如今對疼痛的感受閾值很低,可不代表他們不畏懼生死,這種大雪紛飛的時節,真的很消耗士卒的意志。
「哈哈哈哈。」趙義反而大笑起來,「有怨言也是應該的,朕不怪你們!」
他這一說,倒確實讓包括董商在內的人都有些詫異起來。
趙義此人,這一兩年的性格變化很大。最開始他雖然有些少年傲氣,可也禮賢下士,待人還算真誠。如今成了皇帝,他就有些喜怒不定跟偏激了起來,聽不得旁人與他意見相左。
此刻說這樣的話,倒是有些奇怪。
只見他笑完後,猛地面色一沉舉起手中赤霄劍道:「你們有怨言,不過是因為丟了性命也只是給朕打天下,你們卻沒拿到多少好處!」
「今日朕就答應你們!」
「你們殺楚國士卒一人,朕就封你們上士,殺兩人就封為上造!以此往後,上不封頂,以一人殺千人者,朕封你個國公王爺又如何!?」
「朕還答應你們,後日再攻楚國,那蜀郡之中有徐侑收斂的無數金銀珠寶還有朱氏積攢的家業,朕只要三成,其餘盡數賞於你們,你們只管拿去!」
錢權動人心,原本安靜的吳國氏族不少都跟野獸一樣因為激動而大口大口呼吸了起來。
「朕知道,這次出征外人如何說朕,認為朕生祭之舉殘忍不堪,你們怕心中也有些人畏懼朕,有些人不認同朕,可亂世爭雄,區區人命又算得了什麼!」
「朕早年也行走各處,看過不少人世慘烈之相,有的人活著比畜生都都可憐,不如早早死了!」
「而現在,朕就給你們這樣一個機會,一個成為人上人的機會。」
「殺入蜀郡之中,以楚士卒的命換你們的前途!城破之後,你們就會明白那些死去的老弱又算得了什麼。因為你們會有自己拼命得到的權力、一輩子沒見過的錢財、一輩子沒摸過的貴家女人、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的上好田畝,這些東西朕可以盡數賞賜給你們!」
「現在告訴朕,你們要不要!?」
前面的士卒有些忍不住站了起來。
良田、錢財、美妻…都近在眼前,只看他們敢不敢拿了。
「陛下所言當真?」士卒之中,有個傷了手的中年男子死盯著趙義開口。
趙義也盯向他,猛然指著手中赤霄劍道:「我手中之劍乃是赤霄劍,傳聞是漢高祖佩劍,是能斬龍的帝王之劍。可惜啊可惜,此劍到我手中之後竟然遲遲不願為我所用!」
「朕今日就斬劍明志,告訴你們,朕不在意你們的身份低微,也不在乎寶劍的價值幾何。」
「不為我所用者,殺之。」
「為我所用者,榮華富貴盡數予之!」
說罷,趙義竟然真的一轉身,直接將董商腰間佩劍取了出來。寶劍鋒利,在夜幕之下閃爍著凜冽寒光。
趙義面目猙獰,舉著寶劍狠狠朝赤霄劍劈砍而去。
今日,他要毀劍。
——鏗!
刺耳的尖銳之音響,誰知道幾次全力劈砍,董商的寶劍都出現了豁口,赤霄一把鏽劍竟然還毫髮無傷。
趙義怒而發笑,直將手中寶劍扔到地上道:「生火,融劍!」
熊熊大火被燃燒起來,軍中的鑄刀劍匠人被傳召而來。
吭哧一聲,赤霄被投入大火之中。
一夜不間斷煅燒,赤霄劍再如何也只是一把劍。等到了清晨時分,赤霄劍渾身赤紅,劍身上的鏽跡都在高溫之下被熔煉掉落了少許。
「斷劍!」
趙義一夜未眠,此刻他雙目赤紅,怒吼道。
一夜熔煉竟然還沒有化為鐵水,幾個工匠對這赤霄劍的神異很是驚訝,有些不捨得折斷此劍。可陛下下旨,他們也不敢違抗,只得取出赤紅的寶劍,而後幾人合力用鐵錘狠狠砸去。
一直砸到幾個膀大腰圓的鐵匠額頭出汗有些脫力,那寶劍終於略微折彎了腰身。再之後換人又狠砸了數十下,終於眾人聽到咚的一聲,那赤霄劍竟然真的應聲而斷。
在赤霄斷劍的剎那,吳國所在都城,其上國運真龍忽而一躍而起傳出一道道吼叫之聲,這聲音似悲鳴也似歡暢。
幾聲吼叫之後,國運真龍驟然化為大團大團濃霧,卻又在下一刻重新凝聚出氣運之形。
只是這次,這氣運之形卻不是真龍之相,再看,此氣運化形竟雙腳雙手微微攤開,不見五官地直愣愣站著,分明是草頭神之象。
而在吳國氣運大變之時,同樣一夜未眠的那些吳國士卒見證了趙義的斷劍決絕之後,原本心中的那些強行徵兵的怨氣、家中或有親眷身死的怒意與戰場殺敵身死的畏懼統統被貪婪跟欲望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