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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遠來看,并州豪族也沒多少人真的好看他。如今近有李氏占據三州之地,更有紫微星眷顧,遠有徐侑得梁國正統讓位,天下局勢多少明朗了一些。
王氏嫁女,已經是代表整個并州豪族集團最大的善意。如果要王家貢獻私曲,那是萬萬不能的。
「兒呀,你也要理解爹娘。那公孫鐸如今敬重你,待你好,也不過是因為你身後是王家罷了。若王家同意借他豢養的私曲,其他人必然怨恨王家最先起頭。再則,這私曲拿去,公孫鐸定然會再要王家多年積累財物以此勞軍。
公孫鐸是會帶兵之人,私曲經過他的手,如何還會還回來?到時候我們王家才是魚肉,隨便他宰割了。」
王氏雖有幾分憂心,卻還是道:「女兒明白,不過我與公孫鐸生有一女,還請父親母親將她保全。」
王氏母親當即喜道:「自當如此,我這就跟你父親去說,讓他想辦法將喜兒接來。之後你母女二人就居住在府中,一切有你父兄做主,不會再叫公孫鐸來見你。」
聞言,王氏只一嘆,終究點了頭。
王氏與母親商議後續事宜時,王家家主王曦也正在客廳會客。
「大人請,這是今年上好的茶葉。如今世道艱難,這茶葉我尋來後一直沒捨不得品嘗。」
王曦五十幾歲,因為沒有官職在身,所以穿的只是尋常文士長袍。只是比起其他時日,今日的他頭戴冠帽,腰佩玉珏,顯然十分莊重。
「王公不必如此。」與王曦會客之人容貌年輕,一身普通粗布衣物。不過他雙手粗糙,腰間佩刀,其刀柄之上有錦衣衛專屬花紋。
王曦聞言笑道:「我早聽聞涼州李公雄才大略,如今李公派人來此,我自當好好接待。」
年輕人剛要說話,就看到王曦略一皺眉。他順著王曦視線看去,發現是一僕從在門口焦急走動。大約是有急事,卻又怕打擾了王曦。
王曦見年輕人這麼敏銳,一下就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當即也不再隱瞞直接道:「何事如此焦急,此乃要客,不必躲閃。」
門口的僕從嚇得立即跪下,戰戰兢兢道:「公孫大人派了人過來,特來求見。」
王曦一點沒思考,大方道:「我這兒見重客走不開,且讓我兒去見見。若還有人來,不必再來問我。」
年輕人心中一笑,看來王家是真要丟掉公孫鐸這個便宜女婿了。
該跟王曦商量的事也商量得差不多了,他也著急回去復命,很快就跟王曦告辭。在王氏僕從的帶領下,從王家後院小門悄悄離去。
夜。
晉陽城門悄無聲息被打開,石敬幾乎是兵不血刃沖入城中。
公孫鐸今日白天連連吃閉門羹,幾次去王家尋妻子也是避而不見,下午又將王氏之女公孫喜接走,公孫鐸就知道他大勢已去了。
一整日時間過去,公孫鐸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這人雖有勇猛,卻也不是魯莽不慧之人。因此早在家中脫掉上衣,而後讓僕從將他雙手捆縛在身後,身前則放著并州大印。
等石敬在王氏帶領下衝進府衙的時候,公孫鐸當即道:「我願降,只是還請諸位看在當初我也善待過憲將軍的份上留我一命。」
王曦看公孫鐸如此,面色有些不好看。
現在還有不少人弄不清楚實際狀況,只以為是憲嚠起兵。若是這樣,王曦今日也不會對那個年輕人如此鄭重,更不會對石敬這麼客氣。
他可是知道,如今憲嚠背後的人是涼州李氏。也因為這樣,他才如此討好,也打算在李氏身上下注。
他還以為公孫鐸會帶著還剩下的一些親信部隊聚集在府中奮起反抗,這樣他就能順勢帶石敬剿滅公孫鐸,再得一份功勞。再則,他跟公孫鐸也鬧掰了,對方死了他也更安心。
誰知道往日有些暴躁的公孫鐸,今天竟然做出了自縛於人的事!
可惱。
看王曦面色不妙,公孫鐸心中冷笑。
他自問沒有虧待并州豪族,幾乎算是跟他們共治并州了。事到臨頭,一個個倒是跑得快。
好啊,都想他死吧,他偏要求活!
石敬面憨心秀,看公孫鐸如此,當即扶他起來笑道:「公孫大人不必如此,只是我人微言輕,大人還請偏房暫住,一切等主公來了再行定奪。」
公孫鐸敏銳地覺察到這事有點不對勁。
以往西山軍都稱呼憲嚠為大天王,可石敬卻稱『主公』,而且指的似乎也不是憲嚠。
公孫鐸就這麼安靜地被帶了下去。
同月,隨著晉陽的攻破,并州其餘各郡抵抗力並不強,甚至出現了爭先投降的熱鬧事。也在次月,并州大捷的消息傳到涼州,李氏治下都陷入了瘋狂的喜悅慶祝之中。
李昀顧不得別的,跟騫珪等人交代一聲後就率先回了家中一趟,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辛娘。
辛娘自然高興,連連表示今年過年,她要舉辦一場大大的家宴。尋到了親弟弟固然開心,可更開心的還是親弟弟將功補過,還給她大大爭了臉面。
拉著李昀說了半天家常後,遠在并州的憲嚠也是將一應事物暫時交給鄧羌,自己則帶著最為精銳的一批西山軍直奔涼州。
如今已經十月份了,等他趕回涼州也差不多趕上過年。
這并州大印以及他特意用戰事篩選出來的西山軍精銳,這兩份禮物送去做新年賀禮才不算丟了他姊姊的面子,也能把這些年該給外甥的禮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