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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跪賢者。」
「聖人有情,德化萬物。望聖賢大德之師,雷劈喪心之輩,火燒忘恩負義之徒,莫將怒火降罪於民。」
「三跪先烈。」
「祖輩先人,嘔心瀝血,創此太平盛世,願祖先有魂,賜我一劍,斬盡魑魅魍魎,讓那奸佞小人,神魂碎裂!」
三跪九叩之後,蘭溪盯著蘭府繁密櫛比的亭台樓閣,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那場大火。
蕭燁將所有蘭氏族人驅趕至這主宅,派御林軍封鎖街道,放火焚燒十日十夜。
據說,那哀嚎之聲,火燃盡了仍未聽。
迴蕩在這條幽蘭巷,年復一年……
假如時光有縫隙,上一世慘死的蘭氏族人,可否在哪個午夜夢回之日,偶然得見今生的端倪,看到這畜生,跪在蘭府門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不……
這遠遠不夠。
蘭溪平靜的轉身,望著蕭燁,溫和地笑。
「陛下覺得,這三跪九叩管用嗎?」
蕭燁驚駭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覺得蘭溪好像在看他,又不似在看他。
那眸中的恨意,似要凝成實質,從眼眶中尖叫著鑽出來,將他溺死在這恨意中。
但轉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瘮得人頭皮發麻。
而且,剛才蘭溪三跪九叩說的話,句句不提他,可他覺得句句都像是在罵他。
天災跟他有關嗎?
還不是蘭衡這老匹夫,蘭氏這滿門賊子,多行不義必自斃感召來的嗎?
「陛下今日出宮,是為了求爹爹出面主持朝政,緩解災情……」
蘭溪再度開口,滿是悲切與遺憾。
「可是爹爹如今……躺在棺木中,有心而無力啊!」
「臣妾讀史書時,曾看過一則奇聞。虢國有位太子藥石無治而亡,但恰好神醫扁鵲路過此地,將已死去半日的太子藥活。」
「神醫扁鵲靠的是醫術,才有這般神跡,但他如何能跟陛下相提並論?」
蕭燁左眼跳個不停,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你什麼意思?」
「陛下身為天子,受命於天,若以帝王之軀立誓,定能復活丞相,為天下受災百姓,謀一條活路……」
蕭燁驚恐地看著蘭溪,「蘭氏!你真的瘋了!」
蘭溪一把抓過他的右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匕首,割破他那養尊處優的手腕,將腕間的淋淋鮮血,灑在那口素麵棺材上。
接著,朗聲道:「陛下仁德,願十年食素,以二十年壽命作保,向閻王借壽,還丞相一命,還請蒼天憐憫,滿足陛下的痴願……」
話音剛落,城南傳來隆隆作響的震音,整條長街,都因此動靜而嗡嗡作響。
好似在驗證那誓言一般,原本死寂的棺材,忽然顫動不止。
蘭溪鬆開蕭燁的右臂,吩咐絮兒和她一起掀開棺材。
棺材內,枯瘦的老者,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咳嗽聲弱不可聞,但卻讓圍觀的百姓,各個支著耳朵,聽得瞠目結舌,
「真……真活了?」
蘭溪安排在人群中的手下,將氣氛抬起來。
「真龍之血,竟能藥死人生白骨……」
「蒼天有眼啊……」
……
更甚者,還有人小聲道。
「我家裡那老母如今已七十有八,已昏迷三日了,不知陛下的血,是否管用……」
「陛下心善,你去求一求試試……」
……
這般對話入耳,氣得蕭燁雙眸噴火。
他抬手,指著蘭溪就要罵,「裝神弄鬼,你——」
下一刻,忽有百姓從人群中衝出,擠到他的面前,用手作捧,接住他抬手時滴下來的「龍血。」
「陛下,此等珍貴之物,可不能浪費啊……」
在百姓心中,皇帝那是雲端上的貴人,掌握著全天下的生殺大權,那真的天子!
別說他的血能救人了,就是能殺人他們也信!
見有第一個摘桃子的擠上去,隨後的眾人,也紛紛擠開攔路的侍衛,猩紅著眼,你爭我搶地往蕭燁身邊涌去,貪婪地盯著他那未癒合的傷口,恨不得將那手腕給奪下來——
「護駕!護駕!」
蕭燁聲音尖銳,再無半點身為帝王的矜貴,狼狽地揮舞著雙臂,拼命往蘭府內逃竄……
第34章 綿薄之力
逃進蘭府後,蕭燁已無半點帝王之尊。
冠冕丟了,玉靴跑掉了,腰上的墨玉腰扣被人扯走了,龍袍後背的珠玉被摳掉了,就連那用金線繡成的龍目,也被百姓剜走……
髮絲散亂,一半束著,一半垂在肩上,配上那赤紅的雙眸和猙獰的面部表情,活像個從牢獄裡跑出來的囚犯,還是得了失心瘋那種。
他木然地站在院中。
冷風吹來,吹起人一身雞皮疙瘩,凍得蕭燁打了個哆嗦,卻還沒從剛剛的瘋狂中清醒過來。
他的神智已有些恍惚了。
就算……幼年在冷宮時……他也未曾被這樣對待啊……
……
蘭府大門合上,堵住了那群嚷嚷著要龍血,快瘋魔的百姓。
那口裝著蘭丞相的棺材也被抬進院內。
棺材裡,裝死的蘭丞相扶著兩個女兒的手,緩緩坐起來。
咳了一聲,從喉中吐出一物,這才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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