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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
杜福海眼珠子一轉,舔著臉道:「小的為您做成這麼大一筆事,您不得賞小的什麼?」
「若實在留不得京城,您把小的送去揚州吧……」
他一邊說,一邊摸著嘴巴,回憶自己曾聽過的風流傳聞。
「據說揚州那邊有四大樓,尋訪樓,迎春樓……各個樓里都有從小養大的瘦馬,據說那些瘦馬——」
說著說著,脖間一涼。
而那冰涼的來源,則是蘭溪冰冷的,帶著殺氣的眸線。
杜福海打了個哆嗦,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太后娘娘,您,您這麼看小的做什麼?」
蘭溪冷笑,「你也知哀家是心狠手辣之輩,最擅長干卸磨殺驢之事,你雖幫了哀家一個大忙,但留在京城畢竟是隱患,依哀家的脾氣來想,估計再見你個三五回,便想將你的腦袋割了送給你杜家老爺了。」
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下。
杜福海迎著蘭溪那令他驚悚的視線,踉蹌著繼續往後退,臉揪在一起,眼淚都快擠出來來了。
「太后娘娘饒命啊!」
她是真想殺了他!
「小的好歹也算幫了您,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小的這般辛苦的份上,留一條活路吧……」
杜福海嚇得淚流滿臉。
蘭溪沒說話,低頭看著自己袖中的指節,指節發白,寸寸冰冷。
杜福海卻突然福至心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半哭半哀戚道:「您說什麼?想讓小的去靠近西域的小縣城當縣令?『「
」小的多謝娘娘厚愛!給小的尋了這樣好的差事啊!"
「西域物產豐厚,全都是異族美人,正和小人心意啊!」
「娘娘放心,小人現在就回府收拾行李,天黑之前滾蛋離開京城,絕不再礙著您的眼,永遠地消失在您的視線中,在千里之外,為您日日燒香祈福,保佑您平安千歲!」
「娘娘!小的這就走!」
太后給了他活路他若不珍惜,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他杜福海雖貪財好色,但求生欲還是極強的!
」
第178章 明月皎皎
不用蘭溪趕他,杜福海說滾就滾。
將近二百斤的體型,踉踉蹌蹌跑起來時,幾乎快團成球。
很快,便隱沒在街角。
蘭溪並未對他過多關注。
若這杜福海識趣,早日收拾打包行禮去漠北小縣,隱姓埋名倒能安穩活個幾十年。
若他非要留在京城……
蘭溪眸光深晦。
韓允文,她必是要抬舉的。
靠著她手中的勢力和權力,韓允文的仕途,必然會青雲直上。
她作為救他於危難的救命恩人,當是他絕無二心的主子。
主僕關係,不能因為一個杜福海,而留下缺憾。
否則,她不介意手段做乾淨,斷絕杜福海這最後一點隱患。
杜福海應該慶幸。
遇上了此時的她,而非數年後的她。
若是數年後,在這雙手不知沾滿多少權欲的鮮血時,對於這種將來有可能發生大隱患的角色,她是寧肯錯殺,絕不放過的。
此番念頭,一閃而過。
蘭溪將注意力投射在另一旁的母女身上。
氣若遊絲的母親,滿身污穢地癱在比她更污穢的女兒身上。
韓小妹嘶啞的嗓音,帶著天塌一樣的驚恐。
「娘,娘……」
忽然——
目前一暗。
韓小妹僵硬地抬頭,看到那如同畫中走出來的,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一瞬間,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那仙子俯身,用她從未見過的,無數種繁密金線繡成的細軟帕子,為她母親擦去額上的晦暗之處,而後,探了探韓母的鼻息。
溫聲道。
「還有鼻息。青鸞——」
說出那句她畢生都無法忘記的話。
「送去最近的醫館。」
……
直到三日後。
從鬆軟的錦被中醒來的韓小妹,仍無法忘記那日的一幕。
她扶著酸痛的腰,掙扎著從榻上起來,看到一旁睡得安穩的母親時,眼淚簌簌而落。
她們似乎……得救了。
那……兄長呢?
……
韓小妹的兄長,還在天牢中。
短短几日,瘦了何止十幾斤?
幾乎快成人幹了,眼眶深凹著,似被抽空了精血一般,雙手雙腳架在鋼鐵做得十字架上,比手臂還粗的鏈條,捆綁住他的四肢和手腳。
沾著血肉的長髮,搭在面前,髒晦難堪。
渾身上下,皆是密密麻麻的傷口。
其中,有鞭傷,有刀傷,有烙鐵傷,還有陳年舊傷……
比如,他心臟處的那個烙字。
「囚」。
數年前,韓允文因攤上了殺人的罪名,被流放百里。
官差為了防止包括他在內的這一批犯人逃跑,在犯人身上、臂上、胸口上……皆刺了青。
韓允文因曾經秀才公的身份,只在胸口上刺了一個「囚」字。
但此事,已是他的畢生恥辱。
即便後來沉冤昭雪,歸還了秀才的身份,還了庚籍,允許他繼續科舉,但這胸口上的刺青,是再無法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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