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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扶了扶鬢邊的玉釵,釵上的佛手蓮潤澤剔透,將她襯得愈發疏冷,高不可攀。
「接進來吧。」
蘭溪淡聲道:「引去會客廳,先伺候著上些茶點,讓她們稍等片刻,本宮收拾好便過去。」
今日是臘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
按祖宗規矩,京中三品以上的命婦,都要來宮裡給她磕頭。
「是。」
天色轉暗,似是又要有一場薄雪。
凝霜扶著蘭溪進了內殿,從衣櫥里,為她找出禦寒的披風,卻在翻動間,不經意地碰掉了一副抹額。
雪狐皮做的抹額,正中鑲著西域的彩寶,藍水晶點綴成蘭花的圖形,剔透出塵。
凝霜心頭一緊,見蘭溪沒看這邊,忙將那抹額撿起,慌慌張張往箱籠里塞,卻被蘭溪攔住。
「拿過來吧。」
蘭溪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
凝霜抓緊手中的抹額,懊惱不已。
腮雪千交代萬交代,不要在主子面前提起跟蕭長卿有關的任何,為何她偏偏這麼不小心……
心裡惱怒自個,但又不敢違背蘭溪的命令,將那抹額遞到蘭溪手中。
「不必這樣。」
蘭溪接過抹額,笑著安撫凝霜,「萍水相逢之人,本沒什麼干係,不過是聊得來幾句罷了,你和腮雪何必多慮。」
蘭溪對著黃銅鏡,將那抹額戴上。
本就清麗脫俗的五官,更添絕艷之姿。
恍若洛水之濱,明眸善睞的仙君玉女。
眸底,一片澄淨。
「東西做出來,本就是要用的,人有是非之心,物有何錯?」
蘭溪將抹額扶正,披上那鳳穿牡丹的雲錦披風,回眸一笑,鳳儀萬千。
「走吧,別讓命婦們等急了。」
……
會客廳內,早擺好的席位,如今,終於等來了它們的主人。
約三十多位貴婦,按照位分,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每人面前的長几上,皆擺滿糕點果品和茶水,但卻無一人妄動。
她們或是皇親國戚,或是朝中大員之妻,或是得封蔭的侯爵夫人……總之,滿京城最尊貴的女子,皆坐在這裡。
禮儀和規矩,是刻在骨子裡的。
聽到太監稟報皇后娘娘來了,忙次第從自己的席位上起身,擠到殿內的空暇處,按照自己的身份等階,找到自己該跪的那處蒲團。
等蘭溪進來後,匍匐在地,齊聲道:「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清亮而婉轉的朝拜聲,久久迴蕩在這宮殿之間。
清淨久了的蘭溪,一時怔愣起來。
很快,打起精神。
「快平身吧。」
她一邊吩咐,一邊快步走到貴婦最前,將那首位的,白髮蒼蒼的老婦扶起來。
第40章 為後之尊
這老婦人,是殿內除她之外,身份最高之輩。
司空家的老太君。
一等國夫人。
老太君年逾七十,但仍精神熠熠。
她本是南方清貴世家出身,一世傲骨,卻一生辛酸。
二十歲嫁與司空家後,先後育有五子,但其中三子戰死沙場,可憐白髮人送黑髮人,丈夫也在同年去世,司空家在朝中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
老太君強撐著悲痛,力挽狂瀾,不顧所有人的阻撓,毅然將第四子和第五子再次送入軍中,才有了司空家的再度復興。
其中第五子,便是如今的武將之首,一品護國大將軍司空印。
蘭溪穩穩地扶住老太君,歉疚道:「不知您來了,是本宮的錯,該派鑾駕去宮門口接您的。」
老太君推開蘭溪的手,自己穩當地站起來,語氣強硬。
「老身又不是病得不能動了,哪能勞煩鳳駕去接?我司空家門楣太淺,可受不得皇室如此禮待。」
蘭溪臉上的笑意微頓。
今日這位……來者不善?
夾槍帶棒,不就是在反諷蘭家架子大嗎?
蕭燁和她出宮那日發生的事,雖挽回了蘭氏在百姓口中的風評,但在朝堂之上,卻備受雜議。
本就與蘭氏不睦的司馬印,更是恨不得處處為難。
父親全副精力都在救災之事上,對於司馬印的刁難,都是能避則避。
但這避讓之舉,倒讓那些司馬一系的朝臣,覺得蘭氏軟弱可欺了。
前朝的火,如今也燒到了後宅之中嗎?
蘭溪心中嘆了兩聲,但面對這位老太君,仍是尊敬的。
無論如何,老太君今日的地位,是兒子們拿血汗拼的。
若無武將在前衛敵戍國,百姓哪有安定之日?為國為民之人,便是脾氣躁鬱些,她也能容忍。
「太君您德高望重,不必自謙。」
眼見自己不招人待見,蘭溪也不再去討人嫌,而是對腮雪道:「去將內務府新進貢的那一對珊瑚樹抱來,做年禮獻給老太君。」
內務府昨兒才送來的,是南海里百年都難得尋到的寶貝,通體艷紅如血,據說常年擺在案頭,能延年益壽。
貴重而喜慶,送給老太君,倒也合適她的身份。
老太君冷哼一聲,拄著豹頭拐杖坐回了首席。
坐定後,拉長聲調,隱帶質問,「老身今日過來,是想確認一件事。」
「宮裡除夕夜的安排,老身盡看過了,倒沒什麼差錯,依照今年的年景,比著往年的份例減半,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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