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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的是個棗核。
他捋了捋鬍子,看向蕭燁,壓住眸中的笑意,虛弱地嘆道。
「上了年紀了,吃個棗核還能被卡住,還好剛才顛簸了幾下,把這棗核給吐出來了,不然,老夫這條老命休矣……」
蕭燁回了神。
盯著那一老兩少,理智漸漸回籠。
唇齒哆嗦著,想罵,卻眼前發黑,氣得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你……你們!」
「屋外冷。」
蘭丞相貼心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給蕭燁披在身上,「先回屋吧,喝碗熱茶再說。」
一邊在前引路,一邊道:「陛下來蘭府有何要事?但凡老夫能做的,必然拼盡全力去做……」
蕭燁剛積攢起來的怒意,再次潰散。
他猛地想起來。
今日來蘭府,是為了求蘭丞相出關……
……
一個時辰後。
緊閉的書房門被小廝打開。
褪去龍袍,換上年輕男子常服的蕭燁,和蘭丞相併肩而立。
盯著院內落滿雪的青松,他的臉色沒那麼臭了。
今日的目的,也算達成一半了。
剛剛,蘭丞相已全權接手了賑災之事。
並提出了諸多要點,所言之物,比這一個月朝堂上的那些建議都要實用。
蘭氏老賊,雖然品行不端,但肚子裡還是有些東西的。
……
廊下。
蘭溪和蘭絮正在堆雪人。
蘭絮堆了一家三口。
凍得通紅的手指,指著那雪人,笑吟吟道。
「姐姐,你看那麻衣,像不像父親書房裡掛著的那件?父親說他幼年時想做個江湖俠客……我可不信!」
蘭溪將手中的暖爐子遞給蘭絮,「好了,快暖一暖吧,別把手凍傷了。」
「還是姐姐關心我。」
蘭絮咧嘴一笑,依偎在蘭溪身上,小聲跟她議論著。
「您前些日不是讓我去南疆查消息嗎?我把此事交代給一個極為靠譜的人……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蘭溪挑眉,「誰?難不成是秦先生?」
蘭絮目瞪口呆,「姐,你你……神了!」
蘭溪笑著揉了揉她的臉。
不是她神了。
而是此事,早有「叛徒」告訴她了。
叛徒就是蕭長卿。
自那日送了吃食後,蕭長卿便上癮了,隔三岔五地跑到宮中,不是送個什麼新奇的玩意,就是撿些珍稀的古籍,反正總是能找到由頭,夜半三更時,在後院等她。
她也勸過。
可這傢伙掐中了她的命門,知道她對他心軟,每次巴巴地看著她,讓她罵也不是,凶也不是,最後只能無奈妥協。
剛才城南的震天動靜,就是蕭長卿弄出來的。
也不知道那廝準備了多少炸藥,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秦兄寫了信來,說他已經在南疆找到了蕭燁的外族,那家裡的青壯年都去世了,只餘一對老人和一個孤女。」
「秦兄給了重金,央人將一家三口帶到京城,若不是大雪封路,如今早到了。」
蘭絮又聊起南疆之事,「姐姐,把人請來有何用呢?我們費心費力,白白給蕭燁找到他的親眷,也太便宜他了吧……」
「放心。」
蘭溪笑著為她擦去發上的雪水,「我心中自有計較。」
……
辭別丞相府後。
蘭溪和蕭燁,坐上了同一輛馬車,來到了京城外的護城樓上。
寒風冷冽,尤其站在這高處。
冷風颳過臉頰時,如冰刀一般,透骨的涼疼。
城外,雪色蒼茫。
偶有青煙縷縷,但不是做飯的青煙,而是焚燒屍體的青煙。
今日值守的將士,看著那縷縷青煙,嘆了一聲,目露哀色,為蘭溪和蕭燁解釋。
「這場雪下得太久了,壓垮了無數屋樑屋舍,壓死了無數百姓和牲口,農田裡的作物也都凍壞了,倉庫里的糧食,也都被搶光了……」
「災民們自發地往城內湧來,想謀些吃食,但進城這一路上,無任何補給,全靠步行,不少人死在路上……」
「就算勉強到了城外,也不能隨意讓他們進出啊……沒有身份的人,便聚集在那邊的棚戶區,靠官府偶爾施給的糧食度日,但那點兒粥飯,根本不夠分……」
「又餓又凍,死的人越來越多……」
「為了防止死後發生瘟疫,末將只能吩咐下屬,每日此時,統一焚燒屍體……」
……
京城尚且如此,郊遠地區的情況就更嚴峻了。
蘭溪看著那皚皚雪際中,渺小的如同螞蟻一般的百姓,心裡酸澀難忍。
「糧倉還有多少餘糧?何時才能放糧?何時能將在外流離的百姓接入城中?」
蘭溪問身旁的蕭燁。
質問的語氣,讓蕭燁滿目不耐。
「後宮不得參政,你不知道嗎?朕已同蘭相商量過此事,不必再與你匯報。」
蘭溪冷笑,「若不是你一己私利,也不至於死這麼多人。」
雪下了三日,父親就已經遞了摺子,請求提前疏導官道百姓,防止引發雪災災情。
本不該這麼嚴重的,全壞在蕭燁手中。
蕭燁臉色更黑,怒道:「說夠了嗎?說夠了就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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