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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卿眸光微頓,「太后送來的?」
他接過藥膳,湊到鼻尖聞了聞,甘甜之中,帶著一抹淺淡的澀味。
和平日裡,蕭鈺然送來的一樣。
都加了一味特殊的藥材。
若非他從小被藥罐子餵大,輕易也分辨不出這一藥材。
這味名叫芴患子的藥材,雖本身不含劇毒,但會留存在體內,輕易探查不出來,一旦遇到藥性相剋之物,便會立即毒發身亡。
這就好比死神已扼住他的咽喉,只等那段握著繩索的人輕輕一拽,便能將他的命奪走。
這一味藥。
從蕭鈺然第一次送來時,他便已經分辨出來了。
區區稚子,又從哪兒來的膽子,敢來毒害他?
是蘭溪想要他死吧。
只是到底顧念了一分舊情,借了別人的手,留了彼此體面。
可如今……竟半點舊情都不顧了,真要狠下心腸,將這命拿走嗎?
蕭長卿眼底的淡漠變成了冷澀,澀意之上,又蒙了一層淡淡的哀光。
他如竹節一般,纖長清秀的手指,接過那蒙著輝光的藥盞,也不再多言,一飲而盡。
深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唇角滑進脖頸,浸濕了冷薄的衣襟。
他一笑,笑容淡漠,復歸於無。
第312章 身負因果
指尖摩挲瓷器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好似珠玉墜地,琳琅入耳。
昏暗的室內,蘭溪半合著眼,坐在那鎏金鑲玉的座椅上,一邊看著手中仍有褐色藥漬的瓷碗,一邊聽著下面青鸞的匯報。
「回娘娘,陛下並未多言,更未多問,一口飲盡了。」
「郡王爺那邊也說實話了,他是從自己本家一位叔叔那,得的這味藥,但並不知其中利害,有時是藉助小輩的名義,有時是藉助您的名義,給乾清宮送過去。」
「陛下那邊,並未察覺到任何不妥,每次,都盡數飲下。」
「此藥滿九盅,藥性盡歸。」
「待相剋之物入腹後,便會脈搏驟停,七竅流血猝死,查不到任何原因。」
青鸞說著,又將手中的匣子捧到蘭溪面前。
「主子,這是那相剋之物。」
蘭溪將手中的藥碗擱下,接過匣子,匣中端然放著一枚灰褐色的類似黃精之物。
青鸞解釋道:「此為毒烏,無色無味,既可以加入湯藥之中,也可以用燭火點燃做引……一刻鐘之內,必然斃命。」
蘭溪把玩著手中的毒烏,眸光里閃過些黯淡的從前。
雪落時的紫禁城,華麗又安靜,並肩坐在房頂上看雪的那一夜,像一場倏忽驟醒的夢境。
有遺憾嗎?
蘭溪問自己。
有沒有遺憾都不重要吧。
她這偷來的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兒女情長四個字,對她來說滑稽又奢侈。
蘭溪將毒烏放好,問青鸞道:「半個月後的生辰宴,都準備妥帖了嗎?」
青鸞將一應儀程,一一稟告給蘭溪。
「太和殿已重新修葺了一番,按照宴會客人的名單,特製了專席和座椅。」
「庭院裡的綠植換了一波,換成了常青樹和松樹,還有娘娘最愛的銀杏樹。」
「司天監那邊也問過了,是難得的黃道吉日。」
「各國朝臣……也都回了拜帖,已經啟程,陸陸續續要來到京中了。」
「至於宴席上的歌舞、飲食、果酒之類,腮雪姐姐已接洽好了,必不會出意外。」
「只是參會的確切人數與名單,要七日後才能統計完畢,到時請娘娘過目。」
蘭溪點頭,「務必仔細些,不要出任何差錯。」
「娘娘放心。」青鸞立下軍令狀,「但凡有半點疏忽,奴婢拿頭來見您。」
蘭溪失笑,「不必如此,出了差錯哀家還能真要你們命不成?」
到底宴會與籌謀是虛的,身邊這些活生生的人才是真的,喧囂與富貴,哪抵得過親近之人的音容笑意?
「哀家日前吩咐你們做的東西,做出來了嗎?」
蘭溪忽然想起此事,淡聲詢問。
青鸞忙回復道,「回娘娘,宮外的工匠已按照您的要求,做了三把龍鳳壺出來,您看著哪個順眼,便用哪個罷。」
蘭溪擺了擺手,「三把都備上,以應不時之需。」
「是。」
今夜的蘭溪,話顯得特別多,瑣碎的事問了一圈,待困得眼皮子打顫,實在熬不住了,一直候在外面的凝霜撩著帘子進了屋。
給青鸞使了個眼色。
你出去,我來。
青鸞不太明白今夜蘭溪失態的原因,但還是依言順從,福了福身子,退出寢殿。
殿內,凝霜將那半掩的窗扉關緊,又揭過那掛在柜子中的貂裘大衣,為蘭溪披上,「主子,夜涼了,明日還要去府中看望二小姐呢,您若頂著這一對黑眼圈,二小姐清醒過來,該如何心疼呢。」
蘭溪盯著外面夜涼如水的院落,輕輕嘆息。
「是啊,絮兒會擔心的。」
凝霜扶著她起身,輕手輕腳地為她拆下那厚重的珠釵與簪發。
「往後二小姐清醒過來,老爺的身子調理得差不多後,明年開春,您帶著老爺和二小姐南下去,好好看看這萬里河山。」
看山水,看天地,莫識人,莫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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