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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座上不滿一半的人,再看看下面被眾人俯拜的于吉,孫策終於忍不住了,怒道:“下面是何妖人?快與我擒來!”左右之人忙告訴:“此人姓於,名吉,寓居東方,往來吳會,普施符水,救人萬病,無有不驗。當世呼為神仙,未可輕瀆。”他們不說還好,一說,孫策更怒,喝令:“速速擒來!違者斬!”我看一眼周瑜,對他做個眼色。周瑜上前笑道:“伯符何苦與這等人生氣,不過是愚民不知禮數罷了。我們飲酒,不理睬便是。”孫策搖頭:“此等人正是用些虛無之事,哄騙愚弄眾人。輕者弄神弄鬼,騙人錢財;重者讓眾人以己為中心,平和之時,組織邪教,亂世則亂語惑世。此等乃黃巾教之慣用手段也,怎可縱容?”
左右不得已,只得下樓,擁于吉至樓上。孫策叱道:“狂道怎敢煽惑人心!”于吉拜首說道:“貧道乃琅琊宮道士,順帝時曾入山採藥,得神書於陽曲泉水上,號曰《太平青領道》,凡百餘卷,皆治人疾病方術。貧道得之,惟務代天宣化,普救萬人,未曾取人毫釐之物,安得煽惑人心?”孫策哈了一聲:“你不曾取人毫釐,衣服飲食,從何而得?若非取他人之物以養,便是黃巾張角之流,今若不誅,必為後患!”便命左右牽下,就樓下斬之。
張昭急忙起身諫之:“於道人在江東數十年,並無過犯,不可殺害。”孫策冷哼:“此等妖人,君殺之,何異屠豬狗!”眾官皆苦諫,孫策哼道:“公等皆讀書人,為何不達理?昔交州刺史張津,聽信邪教,鼓瑟焚香,常以紅帕裹頭,自稱可助出軍之威,後竟為敵軍所殺。此等事甚無益,諸君自未悟耳。吾欲殺于吉,正思禁邪覺迷也。”我和周瑜互相看看,都不言語。不過,我也奇怪,這于吉卻是一言不發,難道他是真的不怕死,還是以為孫策決對不會殺了他?看著眾人還在苦苦求情,孫策雖然大怒,卻礙不過眾人的面子,命將于吉先囚於獄中,待後處置。
等眾人看著孫策怒氣沖沖地離開,張昭等看著周瑜和我:“今日主公怒責于吉,我等苦諫無用,你二人與主公,皆有朋友兄弟情誼,何故不發一言?”周瑜笑:“我勸了呀,無用也。”我也笑:“子布先生,你們不吸取教訓的。當初伯符為何定要殺了高岱?”張昭等人啊了一聲。我接著說:“伯符生性暴躁,你們眾人都看重此人,全然不顧及他的面子,好好的酒宴,走了一多半,可不是把那于吉看的比他還重?如果你們是為主之人,會做何想?在他盛怒之下,眾人還生怕擠對不死于吉,還要全去求情,後果會如何?這等損人害己的傻事,我不會做。”周瑜嘆道:“伯符為人性烈如火,平日又最恨妖魔邪道,剛才之事,就如子云所言,無人勸尚可,一旦群起而言,適得其反也。”
我這一解說,張昭他們方才醒悟過來,都面面相覷了。張昭忙問:“如今之計,以公瑾之意當如何是好?”周瑜想想:“先放放再說,萬不可再讓眾人去伯符處求情討饒。待我設法,讓此事消停了好!”眾人點頭。我急忙說:“公瑾之意,我明白。不過,此事也不可以馬上平復下來。子布先生,你還是找幾個伯符非常信的過得人,每日去幾個到伯符那裡求情的好。求情之話也不要用什麼神仙之類的崇拜言語,就說此人醫術高超,為人有些狂傲就是了。我自有主意,讓伯符消氣。”張昭等都說明白。
我和周瑜回到周瑜府上後(自從孫策身體好了以後,又提出兵之事,為避嫌疑,我就住在了周瑜這裡了,反正我們兩個也願意彈琴吹笛的),我突然想起一事,問周瑜:“這個于吉,我們要不要救他性命?”周瑜想想:“此人果然很有些門道,看今日無論官民均崇拜的樣子,倒也讓人覺得可怕。不過,我看此人也不像張角之類的妖人,殺了此人,恐不利於我們,還是救之為好。”我笑:“你想的和我一樣。既然這樣,你可馬上派人去監獄中說之,命獄卒不可鬆懈了此人,必要他略受點苦楚才是,最好身上見些血跡。”周瑜明白了,馬上喚親兵去傳話,並特別說明,這樣才能救于吉之性命,親兵領命去了。
再說,孫策回到府上,下人傳話,說老夫人來喚他前往。孫策至孝之人,急忙入內見母親。原來,有好事者已經把今日之事說與吳老太太。老太太一聽,喲,兒子竟然敢得罪神仙,那還了得,急忙讓人把孫策喚來。等孫策來到後堂,老太太對他說:“吾聞你將於神仙下於縲紲。此人多曾醫人疾病,軍民敬仰,你萬不可加害於他。”孫策一聽,喲,這個于吉好厲害,竟然把我母親也哄騙進去了,所以,孫策回道:“此人乃妖人,能以妖術惑眾,不可不除!”老夫人再三勸解。孫策不敢說不,只是說道:“母親勿聽外人妄言,兒自有區處。”
回到堂前,孫策是越想越氣,實在忍不住,命人將于吉從監獄中提來,他要問話,手下答應著,忙去傳令了。等孫策看到于吉,心中的氣果然消了些。這些獄卒人是笨,可是聽話呀。聽了周瑜親兵的傳話,說與于吉後,這幾個人還真的給了于吉十幾鞭子,真讓他見了點血。孫策派人來傳,他們不敢怠慢,給于吉上了重枷,押到了孫策面前。看著萎縮多了的于吉,孫策心中好過了許多,冷笑著問道:“神仙還怕受罪乎?你的仙家本事何在?”于吉苦笑回道:“小可不過是個常人,只不過機緣巧合,懂得醫術,得眾人推崇罷了。”孫策不再多說,命人帶下,依舊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