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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境遇下的我又來了女人的日子,身上一直很冷,冷的腹中疼痛不已,別說飯了,連每天的冷水都免喝了,趁著湯藥還有點溫度,勉強把藥當水喝了。止不住腹中疼痛,我蜷緊了身子,躺在那裡,努力為身上保存點熱量,慢慢昏睡過去。
咣當一聲巨響,把我從昏睡中驚醒。勉強睜開眼來,卻看到程普又站在了我面前。我在呆了片刻後,一下子高興了,翻身坐了起來,望著他充滿期待:“是不是伯符願意處置我了?老將軍是奉命帶我出去,還是來取我人頭的?”不管怎麼樣,都比現在強。
程普看著我,審視了一會兒後,又是怒氣衝天了:“趙如,你又要玩什麼花樣?上次是絕食,這次要裝病了?”
我愣住了:“老將軍在說什麼?我哪有裝病?更沒有玩什麼花樣呀!”
程普不再理睬我,而是面向跟來的獄卒:“你們是瞎了眼了,他像有病的人嗎?”
那獄卒畏縮地後退一步:“他這幾天飯都用的很少,我們……”
程普再看我一眼:“又不吃飯?看來你真要我們難處,我說過的話,你不會忘了吧?還是這裡的飯食你吃不慣了?我倒是忘了,你可是個有錢的大商人,享受慣了,這裡的飯食自然是吃不下去。”
聽了他們的話,我明白了,想必這些獄卒看我這幾天飯食減少,想到我可能被染上瘟疫了,所以稟報了上面。腹中的疼痛更加厲害了,下面的血塊在往外涌一般,壓都壓不住。失望加羞憤,摸摸有些發燒的臉頰,我笑了起來,想必我臉上應該是紅光滿面、神采十足吧?怪不得程普說我裝病騙人,哼,哪怕是病死,我也不會求你們,何況,你們江東人真要這樣對我,我又何必為了見孫策他們,而厚著臉皮活下去。
想到這裡,我冷冷地回答程普:“我沒有說過飯食不好,一個囚犯,也沒有資格說這些。這些獄卒不過是怕我死了,不好向你們交待,因為我要是死了,你們就沒有泄憤的對象了。”不理程普,我對那獄卒說:“你們放心,我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也不會自殺。哼,趙如再欺騙人,承諾過的事情卻不曾反悔。知道你江東人恨我入骨,我也不會再讓你們給我多加一條背誓的罪名。至於飯食,這些日子,我睡覺的時候多,怕是誤了你們送飯的時辰,讓你們誤會了。從明日起,麻煩你們多敲敲門,我不會再耽擱了。還有,我不做事,自然吃不了那麼多飯,以後少拿點,有小半碗就夠了,免得你家大人嫌我飯量大。如果你們能多給半灌水,我就感激不盡了。現在,你們都出去,別打攪我睡覺。”說完,不再理他們,裹緊被子,翻身躺了下去。
程普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我突然想起,回身叫住他:“程大人,可否拜託你一事?”
他緩緩轉身過來:“哼,你還是有事情。忍不住了?”
我沒有去理睬他那諷刺的目光,而是把一截衣襟拿了出來:“對不起,剛才給忘了。我是有事情。你們既然不讓獄卒和我說話,也不為我傳遞任何東西,我只好等你來了,就麻煩你把這個交給你們吳侯。”
程普奇怪地把東西接了過去。這是份寫滿了血字(沒有辦法,我要了兩天紙墨,他們都不理我,只好撕了衣服內里,用血來寫字了)的衣襟,是我寫的供狀,上面自然胡說八道了一把。其實,也算不上是胡說八道,只是把我身份暴露後,江東那些關於我利用孫策,陷害他們的傳言寫了一遍。包括他兩次遇刺,都寫成了是我為了取得他的信任而設的計謀。孫策應該能明白我的用意吧,反正你們要相信這些,我給你們一個證實好了,也算盡了朋友最後的道義,給你殺我的理由,免得你被人罵。在我內心,已經沒有能見到他們的幻想了。
我依然躺下,閉眼笑道:“我其實很笨,竟然過了很長時間才明白大人的暗示,才知道吳侯不處置我的原因。是呀,不管怎麼說,我曾經做過一點對他有些利益的事情,你們吳侯重情重義,滿天下人都知道,所以,在沒有充分理由的情況下,他要殺我,道義上會給別人落下說詞。你把這個給他,不管他想怎麼處置我,都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了。就是我死在這裡,也是自找的活該,他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程普聽著我說話,再看看那供狀,半天后,我才聽他猛一跺腳:“趙如,你……居然寫這樣的東西。好,好,你敢寫,我就敢給你遞上去。”他轉身就走。
我追了一句:“還請大人再轉告你家吳侯,他若還有一點點往常的情誼,就給趙如一個痛快,能把屍首送回去,讓我歸葬家鄉,趙如死了也感激萬分。”
誰知道孫策看到這個血供狀後,會怎麼想?或者,等他願意見我或下令殺我的時候,我已經病死在這裡了。無論如何,我都想魂歸故里,給他們這個東西,按孫策的性格,應該會讓我回家吧。聽著牢門重新被鎖上,我縮緊了身子,無聲地哭了。羽哥哥,我是不是很傻,明明知道他們對我只有仇恨,還要為孫策著想。有了這個我親手寫的血供狀,孫策不會被世人罵成不義之徒了。孫策,看在我這份心思上,你就讓我的魂魄回家吧,我好想家裡的親人,好想主公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