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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雖然佩服不已,我手下卻不敢有絲毫放鬆,這種生死拼搏,一個不慎,就命喪黃土了。我時而進攻,時而回防,將一身本事全數使了出來。王越也是如此,我們二人在月光下狠鬥起來。初時,我二人相鬥,耳邊叮噹之聲不絕,到此時,卻惟有雙劍撞擊的“砰砰”之聲,沉悶中帶著死亡的氣息。
斗到緊要關頭,王越長劍由左至右,先緩後急傾削下來,我身體微斜,豎劍身前,雙劍相交帶起一團勁風,吹的兩人衣襟敞開了來。我和王越都急退了幾步,看著對方喘息著,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凝聚起下一輪攻擊的力量。
就在此時,天上的明月被一片烏雲慢慢吞噬起來,光線漸漸熄滅,就在周圍變黑的瞬間,我們同時啟動了,長劍破空和衣襟被撕爛之音,格外刺耳。脆響過後,所有的聲音都嘎然而止,周圍又回到了寂靜之中。
一陣喘息聲響起,我的,王越的。刺痛從左手臂和腋下傳來,我能感覺到鮮血慢慢地浸了出來,可我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傷口上,而是對面的王越身上,王越身形沒動,我能聽到他急促的喘息聲,能看見他凝固不動的輪廓,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我的月兒端端正正地插在他的心口上。
月亮慢慢地從雲後露出了臉,清輝依舊揮灑下來,王越的面目漸漸清晰,他正用不相信的目光盯著夾在我腋下的劍,跟隨了他四十年的劍。在雙方啟動的瞬間,我拼上一命賭博上了王越的劍勢。運氣不錯,在王越的劍刺向我胸口的瞬間,我輕輕側了側,讓他的劍刺進了我的左身,貼肋骨從腋下而出,我左臂用力,將他的劍死死夾住,造成利劍穿胸的假象。黑暗擋住了我的伎倆,王越感到劍上一緊後,誤以為他已刺中了我,有了片刻停頓。我就是要造成他的錯覺,利用了這片刻,右手一送,將月兒刺入了他的胸膛。
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和我臉上的汗水融合在一起。面對他有些淒楚的目光,我慢慢放開了他的劍,緩緩後退,他胸前的鮮血隨著月兒的退出涌了出來,他的劍也慢慢退出我的身體。
王越低頭看了看胸口,笑了:“老了,我真是老了。”
我依然握緊了月兒,卻羞愧無比:“對不起,我……,我……”
王越鬆手搖頭:“不,你很機敏,很聰明,我輸得心服口服。呵呵,換作他人,不敢使用這等兩敗俱損的手段。生死之戰,容不得你兒女情長。”
淚水依然流著,面對這個老人,我除了愧疚,心中沒有半點獲勝的感覺:“先生有何交待,趙如一定照辦。”
王越喘息著,慢慢坐到了地上:“此處風景甚好,我很滿足。趙如,與你之戰也是我平生所追求的,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我大慟,雖說是生死之戰,可親手將王越這樣的人送上黃泉路,我卻難過之極。放開月兒,我慢慢走到王越身邊,深深鞠躬:“先生,您的家人在何處?趙如一定奉他們為至親。”
王越並未搭話,我仔細看去,他面含微笑已經去了。一代劍術大師就這樣走了,走的悄無聲息。可他似乎真的很滿足,他臉上的笑容很親切,很舒服,沒有一點做作,那是發自真心的笑。輕輕闔上他的眼帘,慢慢把他放平在地上,我對已經衝到旁邊的秦勇吩咐道:“在這裡找一處上好的地方,埋了他吧。你親自辦,不要讓別人知道。”
我沒事人一樣,在城外遊蕩了兩天,才在秦勇的陪同下回了家,眾人以為我沒有追上師兄,空手而回了,都來安慰我,我裝作慪氣的樣子耍耍小脾氣,混了過去。
鄴城的軍演結束了,馬超的去向也定了,馬家軍也散夥了,能力強的爭先恐後地往虎豹騎里鑽,能力弱點的也在找尋有更好待遇的位子。曹操得意之下,乾脆在虎豹騎和陷陣營中精選了五千騎兵,又在左右護衛營里選了一萬將士,還在太史慈手裡拿了三千士兵,組成了新的馬家軍交給馬超,讓他帶兵去合肥鎮守。
沒人知道我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沒人知道王越這個劍術大家已魂離人世,在大眾心裡,他就像傳說中的人物一樣,應該遁入深山,或者化羽成仙了。鄴城城外的小山谷中,只多了一個無人知道的小墳包。
我躲在家裡養傷,養了十來天后才去見曹操:“主公,我要南下了,離開襄陽半年多了,也不知道小公子怎樣。”
曹操看我一眼:“自己當心點。沖兒很聽話吧?”
我樂,很得意收了曹沖這個義子:“主公,說起小公子,真不錯,這次回去,我想把他帶回洛陽了。洛陽的學業堂已經修建完成,胡先生也答應了主公,讓小公子做胡先生的親傳弟子,也不錯。我還想在襄陽拐幾個才子去洛陽,擔任學業堂的先生。”
胡昭、胡孔明,是鍾繇的同門,也是這個時代的大書法家,教育家,一身超凡脫俗的大學問。他不願意做官,任憑袁紹、曹操多次徵召,據不到官。袁紹曾氣得欲殺他,曹操也無可奈何,只能望而生嘆。而胡昭為了躲避各路群雄無休止的辟召,索性遷居到陸渾山中。陸渾山綿延三百里,散居著許多百姓。這些居民,常常由於一些瑣屑小事而發生爭鬥,他們的孩子也都是不識字之輩。胡昭看到這種情況,就開館辦學,教他們識字、讀書,使他們明白人時間的道理。同時,對山中居民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進行勸說、化解,很快使這些居民之間平息了爭鬥。因此胡昭在當地獲得很高的聲望。他居住的三百里山川,也像無憂山莊般成為了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