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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解釋:“不,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只是,我們倆都是謀士,所以我更能理解你的所作所為。”苦笑了一下我繼續道:“這次不過就像那次在南下曲阿的逃亡路上一樣,你的職責讓你不得不把伯符放在我前面。”
沉默了很久,周瑜才說出話來:“你現在後悔嗎?”
我定定地看向他:“不,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江,甚至在那個地牢里傷心絕望時,快死在那裡時,我都沒有後悔過。就算終究還是死在江東,我依然不會有絲毫的後悔。”停了一下,想起洛陽的一切,我嘴邊露出淡淡的笑:“雖然再也不能見到我的親人了,再也無法為我的主公效力了,我都不會後悔。因為,我無法擔負著罪孽活下去,而對你們的欺騙就是我最大的罪孽。來到這裡,我或許會死的很慘,但我心安;如果不來,我將生不如死。”
“子云,你知道嗎?你根本不應該做一個謀士,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奸細。我想不出來,你當初怎麼會選擇這條路?”周瑜眉頭皺著,用探究的目光盯著我的臉。
我呵呵笑了起來:“雖然不合格,但我成功了。至於我為什麼這樣做,或許有一天,我能告訴你們一個故事。好了,今天不說這些。子敬的病情如何?我再給他開兩副藥方,你派人送過去吧。等你可以放下這邊了,就回去把子敬換回來。”
“唉,我很擔心子敬的身體。子云,我也不想瞞你,如今外面的人對你很……,原因並不完全是你這些年的欺騙。”周瑜小心地斟酌著用詞:“伯符有一段時間很不好,你是知道的,這種傷害我們都無法接受,更何況那些跪在伯符腳下高高仰望他的人。”
我除了苦笑,還能怎樣:“你知道嗎,從那個使者嘴裡得知伯符生病,我的心就無法安定下來了,異常的恐慌讓我徹夜難眠,公瑾,你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周瑜沉默了好久才自嘲般地說道:“你果然這麼容易就上了當,可我也不是全然撒謊。伯符病了好些天,病得說胡話,嘴上起泡,人憔悴了一圈,不比你現在好多少。子敬本就病得不輕,你的消息過來後,他就在不斷的自責和懊悔中,病情能不加重嗎?不僅是他,連子布先生都病了幾天,子瑜這麼個好好先生,那段時間也是一點笑容也沒有,氣你的欺騙,為兄弟擔心。那段時間,建業真是陰雲密布,每個人都有末日來臨的恐慌,你可把我們整治的夠嗆。”
我汗都下來了,怪不得程普看我的目光都充滿了殺氣,這個後果太嚴重了:“我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嘛。”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抬頭卻看到周瑜無良的表情:“公瑾,我現在懷疑你和老將軍串通了。”
“什麼?”周瑜臉上黑線出來了。
我趕緊嘿嘿一笑:“開個玩笑。對了,子布先生他們沒事吧?”
“如果他們真有事,伯符也保不住你了。”周瑜悻悻道。
“我保不住誰了?”孫策聽著半句話走了進來:“你們在說什麼?”
我趕緊給周瑜使了一個眼色:“說子敬先生呢,公瑾說他的病更重了,我開了兩個藥方讓公瑾送去。伯符,公瑾找你有事,你們去吧,正好我吃了飯就犯困,想睡會兒。”
周瑜笑笑,沖我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孫策想了想,也跟在他身後出去了。我倒是真想睡會兒,可才躺了一會兒,外面爭執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你不要固執了,子云自己都清楚該怎麼做。我也對你保證了,不再傷他一絲半點,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周瑜的聲音里少了點他平時的儒雅。
“我也說了多次了,就讓她住在這裡,只要她不離開,放哪兒不是一樣?公瑾,不可預料的事太多,你不是也沒想到老將軍會這樣對待她嗎?萬一再出什麼事……”孫策果然很固執。
“地方我已經選好了,雖然離這裡比較遠,可既沒有戰火,也不是荒蠻之地,我們再把住處建好一些,也不亞於這裡了。雖然也是監禁,可與住在這裡沒什麼區別,保證他不會出事。”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再當那些人的說客,就告訴他們,我不允許。”
周瑜和孫策並沒有特意壓低聲音,我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這怕是周瑜故意而為,他選擇在外面說這些,就是要讓我聽。他什麼意思?是想把剛才不好對我說的話說給我聽,還是想讓我先有個思想準備?離開這裡,離開建業,關押到一個遙遠的地方,我應該好好考慮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事情了,至少,我要想辦法讓外面的人知道我還活著,還在建業。另外,吳侯府本來就戒備森嚴,現在這裡的守衛一定更嚴,我要找逃走的機會恐怕比登天還難。在這裡是不可能的,可到監獄裡去呢?或許秦利他們有辦法救我出去。這麼久了,我是要採取一些行動了,要想辦法在周瑜他們把我弄到一個偏僻的秘密居所之前,設法離開才是。
以後連著幾天,我還是虛弱地躺在榻上,偶爾起來,也是在孫策或兩個婢女的扶持下略微走走。他們不知道,我每天夜裡都努力鍛鍊四肢,要想逃走,沒有力氣可不行。吳侯府的守衛很嚴密,我以前給孫策出的暗哨的主意成了現在制約我的最大障礙,趁白天出去的短短時間,我已經注意到了房屋外森嚴的警衛,而每天夜晚,兩個婢女都等我睡下後,就讓外面的軍士鎖了房門,夜晚出逃的可能性非常小,我想離開,除非強行衝出去,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在思考了幾天後,我終於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