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頁
環顧一下眾人頜首享受無上春色的神色,我瞥向諸葛亮。他卻是神情寥寥,低首閉目,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我心下一狠,笛聲突變,急促地拔高,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相突現。疾風勁雨中,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一股纏綿哀怨盡現眼前。滿目淒涼中,少女倚欄望水,陷入了對心上人的思念。接著,少女那無人理解的悲哀,刻骨銘心的記憶,滿心痛苦的失望展現在眾人面前。
屋中的人,除了諸葛亮,沒有人能聽懂笛音中的含義,他們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悽苦幽怨,纏綿苦澀的笛音驚動,每個人都感覺極端不舒服,緊皺眉頭看著我。只有諸葛亮雙手緊緊握在案幾下,嘴唇閉的死死的,眼睛盯著案几上的茶盅,身子也有些微微發抖。
眼見效果已經達到,我把笛音一轉,雨後天晴,雲淡風輕,鮮花清泉依舊,只讓涓涓清流帶走了淡淡的哀怨,帶走了少女的思念。萬物慢慢復甦中,笛音漸漸變低變遠,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
我慢慢放下笛子,飲了一口冷茶,淡淡一笑:“獻醜了。這茶已冷,我重新沏過好了。”不理會每個人不同的探詢表情,我神情自若地重新烹製了一壺好茶:“今日這茶叫雨前,全是穀雨前一天的嫩尖,清晨採下後,馬上翻炒烹製晾曬。晾曬的時候,要人守在旁邊每小半個時辰翻一次,直到完全乾透,時間絕對不能超過4個時辰。”
我轉移話題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顯得有些欲蓋彌彰。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向朗馬上就關心地問道:“子云,你可是遇見什麼困苦之事?還是辜負了什麼人?”
我口中的茶差點噴了,旋即笑道:“向兄開玩笑了。”
韓德高搖頭嘆惜:“子云性情中人,有這般思念之情,也是必然。不過,也太……”
我真是一臉尷尬了:“我說你們這是怎麼啦?我不過是有感而發,至於你們都這樣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人的事。”眼睛不由地瞥了一眼諸葛亮,果然他一臉地落寞。
石韜哈哈大笑了起來:“有感而發?莫非我聽錯了?笛音表述的竟然是你自己的哀怨?哈哈哈哈。”
我苦笑著直搖頭:“廣元,看來州平兄不在,你就放肆起來了。或者你想起什麼話題來找罵了。”
石韜嘿嘿直樂:“你別轉移話題。唔,表現的很反常,你是真有心事。”
望了一眼低頭默默品茶的諸葛亮,我沖石韜道:“唉,你倒是說對了,確實是有心事。昨兒,我看了一首詩,到現在心情都平復不下來,笛音中自然就帶了出來。”
“哦?什麼詩?”
我慢慢為自己續了一道水,方笑著回答:“也算不上是詩,一人的信手塗鴉之作,說出來倒叫大家好笑。我只不過看著它過於哀怨,心有不忍罷了。”頓了頓,我念道:“清風徐徐月如鉤,梅枝斜影照籬頭,香消霧緲琴弦冷,帶動往事幾番憂;突聞天外梵音起,林中已無賞梅人,知己難尋人難留,曲終人散獨自愁;水光月光又交融,雲想衣裳花想容,疾風不解伊人意,狠叫落紅鋪滿地;羅矜不奈五更寒,醉看春怨入簾籠,花自飄零水自流,萬般相思為誰種?”
一時間眾人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龐德公撇嘴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呀,總是這麼多愁善感。有那功夫,不如多學點本事,多做點事。”
我打個哈哈,順著龐德公的話笑道:“叔父教訓的是,今天是我不對,好好的聚會被我給攪和了。算了,不提了,這個世道,這種事情原也多,這人想開了就好。”
石韜反覆念叨著:“花自飄零水自流,花自飄零水自流。唉,這句真好。做詩人的才情可見一斑。子云,這人是誰,也該介紹我們認識。”
我淡淡回他:“對不住,這個女孩是我的一位至親,她不應該在塵世間露面。但事有特殊,偶爾出現一回,就已經哀怨如此了,我哪裡還敢介紹她給你們認識。”
眾人都有些驚異,韓德高便問:“聽說子云的夫人是個美女,莫非這是她的佳作?”
我搖頭:“不是。我夫人雖與我是患難之交,卻沒有這樣的才情。”
眾人見我不欲深說,也不再問。諸葛亮更是從頭到尾不說不笑,仿若未聞一般,只有他一直緊握的雙手暴露了他內心的掙扎與痛苦。我也知道,他的思想鬥爭很激烈,再說,黃承彥在這裡,我何苦逼他太急。此後,我們慢慢轉移了話題,逐漸說說南北文章,說說時局發展等。眼見太陽西斜,大家也算盡興,約好以後再聚,自然散了。
正卷 運籌帷幄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是是非非(上)
一統北地篇——第一百九十一章是是非非
幾天後,我從外回來,出乎意料地看見諸葛亮坐在內堂。幾日不見,他似乎憔悴了一些,見我回來,緩緩起身見禮。分賓主坐下後,兩人默默無語了半天,諸葛亮才苦澀開口:“趙公子,我……我想問問,趙姑娘她……”
我打斷了他:“孔明兄,趙如兄妹在你眼中如此不堪嗎?你左一個趙公子,右一個趙姑娘,怪不得愚妹深恨自身出身低賤,不入高士之眼了。”我一點也不客氣,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