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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孫策走,我沒有忘四下打量這個府邸。裡面和在外面看到的感覺截然不同。院落四處都有蔥綠的植物,門口到大堂這一處走廊兩邊則全是大樹,修剪得很整齊,就像……就像兩排整齊守衛的軍士。除了這一處,其他地方的樹木盡顯江南樹木的秀氣,加上不少的花草盆景,把這裡的空地裝點得不像住宅,像園林。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屋檐,在裡面卻是很精緻,不像北方那樣一排一排的排列在院中,倒是不按秩序地東一處,西一處的,各處互相獨立,卻用精緻的迴廊和拱門相連接,給人一種和諧美的享受。
隨著孫策走向二道庭院的一處側門,孫策指著庭院左邊的幾間廂房笑著說:“那裡就是我住的地方,這裡面的院落是母親和妹妹的住處。背後的那處院落是季佐的,你也知道他身體一直很差,我沒有讓他出去做事,就留在我身邊了。”
我點頭表示理解:“有你這麼一個哥哥,他們真享福。仲謀和叔弼現在都是獨擋一面了,也很幫你了。季佐的身子是打小落下的毛病,說句不好的話,能支撐到今天,已屬不易了。”
孫策也嘆口氣:“還不是你用藥一直煨著他,否則也難說。”
我卻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感激:“伯符,你又來了,說這些幹嘛?對了,季佐和他夫人的關係還不錯吧?每次知道我要來江東,子孝將軍的夫人都要我來問問女兒生活的怎麼樣。當個母親也難。”
孫策笑了笑:“他們還不錯,曹氏為季佐才誕下一子。”很顯然,孫策並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我也就不再說了。
隨著孫策穿過側門的走廊,跨過一個小天井,又出了一道月牙門,我的眼前一亮。只見這裡是一個很別致的小院落,院落中只有兩間小廂房,矗立在靠後的位置,從側門延伸進去的迴廊把小院門和廂房聯繫在一起,而廂房的前面是一大片的花草,幾十朵紅白黃等顏色的花散落在一片綠色中很是醒目,放眼一看,這個院落就像一個大花園。房屋迴廊前,一條石頭鋪就的小道從花園中穿過,通向一個小小的亭子,亭子修建在花園中間,四面傾斜的屋檐上,垂下幾個銅索,裡面放置了一個小石台,一個石案幾。更讓我欣喜的是,在花園的向陽處,亭子的背風處,十餘株梅花樹都有兩人高,枝杈分離,樹葉茂盛。雖然不是花開得季節,我卻似乎聞到了淡淡的清香味道。
孫策望著我有些欣喜地神情,是溫柔一笑:“這裡怎麼樣?好看嗎?”
我沒有注意到孫策的神情,而是歡呼一聲:“好漂亮的花園。”直接就跑到梅花樹下,深深吸口氣:“太好了,我最喜歡梅花了。這幾株樹太好了,嗯,這幾株是紅梅,這些是臘梅。真好,就算現在,我似乎都聞到梅花香了。還有這亭子,擺上幾盞酒盅,幾碟精緻的小菜,在這樣的環境裡,彈琴吹笛、飲酒望月、賞梅,太美了。伯符,誰設計的這裡,真好。你介紹給我,我如果在建業修個宅院,也請他來設計。”
孫策沒有接我的問話,而是過來,拉起我的手就向廂房走去。我笑嘻嘻地跟在他身邊,推門進了屋子。我好奇地在兩間屋子中轉了一圈:兩間屋中的窗欞上都雕刻著四季的鮮花,古樸中帶著一絲活潑,窗欞兩邊垂下帶有流蘇的藍色緞帶;外屋中幾張案幾,幾個坐墊環繞在四周,靠牆一排古架,高低有序擺放了一些茶具、酒具和書籍;裡間屋子明顯是臥室,沒有過多的裝飾,就一張軟塌,一張案幾。案幾正中放置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陶器花瓶,一束美麗盛開的鮮花像對著我在笑;軟塌上鋪好了湖藍色的被褥,綴滿花朵圖樣的枕頭與之相呼應,周邊藍色綢緞的帷帳,隨著一絲清風輕輕飄動,牆壁上用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香料塗抹過,讓人聞而心醉。
我在原地轉了個圈,一拍手:“伯符,這是個小小的休息之處吧?或者是個客房?光看著這麼漂亮的地方,我都想躺上去,睡它一覺。”
沒有聽到孫策的回答,我轉身,正看見他定定地看著我,眼中閃過一抹溫柔的目光,淡淡地笑著:“你不用在建業修宅子,這裡就是為你準備的。從這所宅院開始修建的時候,這裡就是專門為你設計的,這裡就是你的房子,你在建業的家了。”
還沉浸在美景里的我,聽了孫策的話,一時間竟然沒有了反應。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明白了孫策的意思,惶然地望望四周,嚇呆了一般喃喃自語:“我?我的?我的房子?我的家?天,伯符,你在說什麼?這裡不是你的吳侯府嗎?”
孫策搖頭輕笑說:“你這樣老是住在藥房裡怎麼能行?再說,你的商行在曲阿,現在在這裡,最多是一處門面罷了,你住在這些地方定然很不方便。所以,修這個宅子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專門為你修一處小院落。再說,母親也說了,她當你是兒子般看待,你也算孫家的人,吳侯府公子的名聲可不是隨便喊的。既然這樣,堂堂吳侯府,怎麼能沒有你的住處?她非常贊成把這裡給你。你也放心,這裡很獨立,進出很方便。這裡所有的下人由你自己挑選,沒有你的允許,別人也不會來的。”
望著屋內案几上陶瓶中盛開的花朵,我傻傻地聽著他說話,傻傻地看著裝飾的很淡雅的房間,聞著案几上淡淡的花香,淚水開始緩緩地流了下來。伯符,伯符,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份生死情義讓我如何報答?以後,我怎麼來面對你們的失望、痛苦和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