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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成事不僅僅只有實力就可決定。天時,地利,人和,手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和資源都是成敗的關鍵,如同博弈一場,不到最後一刻勝負仍是未分!
看著南宮岸的頭顱,容淵面上依舊是溫柔的笑,眼底卻一片冷凝。
南宮挽月木然地看著死去的南宮岸的頭顱許久,表情無悲無喜。
“南宮挽月…你這個叛徒!我詛咒你…不得好死!”南宮挽柳躺在血泊之中,嘶啞地尖叫。親眼目睹了家人身亡的悲劇後,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失常。
南宮挽月上前幾步,在容淵面前,抱琴單膝跪下。
“我願效忠飛花築,從今以後,世上再無南宮挽月,只有飛花築的琴姬。”
容淵淡笑看她:“給你自由,你不要,確定要入飛花築嗎?也許飛花築,是另一個牢籠呢?”
南宮挽月被容淵的話噎回去,不曉得說什麼接上。
“去你曾經住的地方看看吧,或許出來以後你才會有計較。”
挽月抬頭,恰好對上眼前白衣之人墨黑的眼瞳,他的眼晴深不見底,似乎可以看透她的心底。
“是。”
儘管容淵沒有表明態度,她的回答已經是用上了恭謙有禮的語氣。
南宮挽月起身,抱著琴離去。
容淵瞧著挽月走遠後,轉頭看向這一地殘局,笑嘆:“顏兒,此次又要辛苦你收拾殘局了。”
顏輕鴻輕哼一聲,“那次不是我收拾的?”她轉頭看向一地橫七豎八倒著的人,“這些人…”
“餵解藥喚醒就行,他們只需要一個結果就好。”容淵勾唇一笑,“畢竟南宮家地底下骯髒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們能說出什麼話來?”
顏輕鴻嘖一聲,:“有時候還真不知道你算計人心如此一針見血,是該說算無遺策呢還是可怕呢?”
容淵搖搖頭:“個人所見罷了。”
兩人並肩而立,在一片狼藉凌亂中生出另一番睥睨光景來,一紅一白,衣袂無風自動,倒真應了傳言中龍鳳之姿。
白疏蒼看著並肩而立的兩個人的背影半晌,回頭就看到樂出雲背著他的未婚妻準備離去。
“她…你打算怎麼辦?”他問道。
樂出雲掃過地上的屍首,笑了笑。
“沒怎麼辦,找最好的大夫治好她,等她傷好了以後娶她過門。”
方若漪此刻也上前,輕輕拍了拍樂出雲的肩:“她很堅強,會好起來的。”
“謝謝。”
此時,蕭禎天,席韶也上前陸續與她話別。
幾人共同歷經生死,情誼自然不同以往,當即約定等來年各自處理好自家門派的時候,便約定好在浮生閣一敘。
方若漪笑著應了。
蕭禎天離去時,還特意轉頭回望方若漪幾眼。
待他們三人離去後,白疏蒼才來問方若漪:“你有何打算?”
方若漪的笑容淡了淡:“沒什麼打算,大仇得報,可瓏門鏢局昔日榮光也不在,只好隻身去浪蕩江湖了。”
白疏蒼想起蕭禎天臨別前看方若漪略帶點情意與不舍的眼神,沉默片刻。
“要不要留在我白門?”他突然朝她伸出手去。“以我妻子的身份。”
方若漪愣愣看著他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有眼淚漫上眼眶,她卻笑了出來,慢慢地,鄭重地將手放到他的掌心中,任由他包裹住她的手。
“好。”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在遍地的狼藉廢墟中緊緊相擁在一起。
南宮挽月回到鎖清苑。
她住的房間很小,也很簡陋,寥寥幾件家具,一片冰冷的味道。她放下桐木琴,呆愣許久,然後用手一寸寸撫摸過這裡的家具器物。
這個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記載了她十七年屈辱的地方,今天她終於可以脫離這裡了。
最終,她的手停在了那把老舊的桐木琴上。這是她記事開始,唯一表現的對某種事物的執著。她央人給她做一把稍微好一點的琴,可是人情冷暖,習慣了阿諛奉承的下人哪裡肯理會她這個不受寵的小姐?還是她自己偷偷找回來一段桐木,買來下等的琴絲自己做的。
輕撥琴弦奏,一曲高山流水,弦盡風雅。
一曲完畢,她抱起桐木琴狠狠往地上一摔!琴身斷成兩半!
她看著地上的斷琴許久,目光才落到窗台上。
那裡放著一把精緻的鳳尾親,一套紫緞衣裙,是顏輕鴻前幾日拿過來的,本意是想讓她在今夜宴席穿上出場。但是她沒有,她選擇了粗布麻衣,老舊的桐木琴,將恥辱的印記留在這裡。
脫下布裙,換上面料光滑的紫緞裙,摘下木簪,她梳起髮髻,插上翡翠玉簪。鏡子裡的人略施粉黛,杏眸清冷。雲鬢花顏,容貌無雙。
她起身,拿出一火摺子點燃,把燃燒的火摺子扔到床帳上。火焰吞噬了易燃的布料,很快就蔓延開來。她抱起鳳尾琴走出房間,頭也不回地離開。
身後沖天的火光燃起,在黑夜裡尤為絢麗燦爛。
埋葬了前半生的愛恨,從此再無南宮挽月,只有飛花築的琴護法琴姬。
眨眼間將近一年過去。自從南宮家敗落後,江湖格局重新被洗牌,飛花築獨占一隅,風頭無兩,勢力也漸漸開始有了向西定南疆擴展之勢。
隆冬,大雪茫茫覆蓋了遠川城。
飛花築外,一輛轎子停下來。
一隻蔥白的手掀開轎簾,一個女子抱著琴從裡面下來,身姿出塵清麗。
女子走到門口,突然看到街角處有個蜷縮著的乞丐,乞丐渾身髒污,在一地的白雪中尤為突兀,那乞丐尖尖的下巴與女子有幾分相似。
女子突然想起這陣子聽到的消息,南宮家家主身死後,南宮家逐漸沒落,被尋上門的仇家尋仇,整個南宮家除了大小姐南宮挽柳被廢了武功後還能逃出生天外,其餘均被殺害。百年世家,就這樣隕落。
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女子對身旁的侍女說道:“去拿幾兩碎銀子,賞了那乞丐吧。”
最後。她淡淡瞥了一眼那乞丐,然後走進飛花築。
大雪紛紛揚揚地又開始下。
第12章 夜殺
建安八年,冬。
慶曆帝掌權已有八年,這位東戰傳奇女帝,政績頗為斐然,延續了承元帝在時的開明作風。然,承憲帝留下的積弊甚多,官僚機構臃腫,隊伍黑暗腐敗,保守一黨居多,故近年來實施的新政效果不甚佳,加上貪官污吏的蛀空,到百姓手中的福祉被層層剝削已經所甚無幾,民間不滿之聲日漸,中央與地方的矛盾越加嚴重。
當然,朝廷如何動亂,也與江湖無關。只是最近,江湖似乎也不太平。
先是突然躍出來一個飛花築,成為四大家之一,後來南宮世家又牽扯到前朝,南宮家主南宮岸被武林眾人聲討,被弒殺於庭前,百年南宮家隕落,而最近,羅生堂的老堂主被刺殺身亡,新堂主一上任就把矛頭對準了與羅剎門積怨已深的天機閣,兩家矛盾也是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