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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慕容曄以及一堆看到她有這個舉動的士兵都紛紛跟了上來,士兵們看她滿目森冷肅殺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只得在一邊警惕又小心翼翼地觀望著,只有慕容曄擠開人群上前怒喝。
“你做什麼!發什麼瘋!”
沒有理會慕容曄,顏輕鴻頷首冷冷地問躺倒在地的那名將士:“你是不是叫明天辰?你有沒有帶隊經過衛城郊外的茶寮?”
名為明天辰的士兵忍著拖行的劇痛,也不敢隱瞞,□□著弱弱應了一聲。
顏輕鴻咬牙,怒意迸發,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你找死!”
說罷腳上毫不留情地往他踹去,直接把他踹飛在慕容曄跟前。明天辰嘔出一口血,便昏迷過去。
慕容曄火上心頭,雙目欲裂:“顏輕鴻!你發什麼神經!為何傷我慕容曄的將士!”
顏輕鴻冷笑三聲:“掠奪百姓家產,□□良家婦女,我看你這個身為首領的人,是不是應該同罪!”
她手上鏈劍一手一甩,往地上躺著的明天辰呼去,似是要把他置於死地。慕容曄欲上前阻擋,不過另一道白影已經閃身向前擊開了顏輕鴻的劍。
看著面前立著的容淵,顏輕鴻眼中冷意更甚。
“你要保他?”
顏輕鴻只問了這一句。
“你不能傷她,顏兒。”容淵無奈嘆息。
知道容淵在此,自己是必定傷不了明天辰,顏輕鴻不怒反笑,“好,很好,縱容部下□□擄掠的人,恐怕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你們一個為狼,一個為狽,狼狽為奸也是甚佳,恕我不奉陪!”
手上鏈劍收回腰間,她跨步離去,頭也不回。
第23章 離別
衛城,客棧內。
大娘好不容易送走了大夫,將瑟瑟發抖的二女哄著將養睡下後,輕手輕腳地躺在兩人隔壁也睡下了。王大爺睡不著,提了破舊的菸袋和一壺酒坐在廂房外面的小花圃裡面一口一口地吸菸,時不時咳嗽兩聲。
顏輕鴻就停在幾步之遙的地方,靜靜望著那個佝僂的背影。
“來了就坐下吧。”大爺低啞地聲音響起。
顏輕鴻不語,上前去也坐在階梯上,伸出手去撫上他的背替王大爺輕輕順著氣兒。
“咳咳…兩個娃兒也是命苦,跟了我以後沒過上什麼好日子,現在還遭這樣的罪…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啊,一輩子就是受欺壓的命。”大爺搖頭嘆息。
顏輕鴻咬唇:“大爺…我…”
“你不用多說什麼,你這娃兒心善念恩,這次大爺在困境裡面有你的幫助,算是因果輪迴了。”
顏輕鴻眼睛一澀,話到嘴邊卻羞恥於說出口,她不敢,不敢去看大爺雖渾濁卻把人心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不敢面對這個曾經在困難時對她施與援手的人。現在的顏輕鴻,不是當初那個雖然狡黠卻仍是善良的小乞丐,現在的她,手上沾染過太多的人命,太多的陰謀。
可是王大爺卻像是知道什麼似的。
“你本性不壞…娃兒,人活一世在紅塵摸滾打爬,身上不免染了多多少少罪惡,你瞧著大爺我年輕時下海經商,也不知道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染了多少銅臭,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紅塵蒙蔽雙眼,看不清自己的心啊。”他轉頭來看她,“看你現在衣著華貴不凡,身上又配著劍,大概也是混跡江湖的人,一個女兒家,終究是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被江湖的險惡埋沒了自己的善良啊。”
顏輕鴻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有一滴晶瑩的淚從她臉上滑落,滴到手背上,感覺灼熱發燙。
“大爺,謝謝你。”她強忍住自己發顫的聲音說。
“都是命。”王大爺苦笑,“誰讓我們是底層的小人物呢。我只願你日後真正富貴了,多給困難的人多一點幫助。”
“這曄皇子帶的軍隊,其實也算是有仁義了,沒有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年我走四方的時候,看到大大小小內亂爭鬥,凡是敗的那一方,被屠殺的無辜百姓不計其數,有些人甚至連小孩也不放過,而現在衛城還是平平安安沒有人受傷,只是從百姓家拿了點東西,我家兩個娃不好運,遇上個王八羔子,要不是有後來的旁的士兵上前阻攔,恐怕是真的要被玩到小命都沒了…都是我不好,沒有能力保護她們…”
偶爾一抬頭看到顏輕鴻越加戾氣深重的神色,大爺又是嘆氣:“娃兒,我知曉你武藝定然不差,但是也別想著替大爺我出頭,聽我的,民不與官斗,大爺求個安身立命之所就夠了。”
“好。”顏輕鴻在袖中的手緊了又松,最終點頭。
兩人對著清冷的月色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王大爺靠著柱子打起了瞌睡。
顏輕鴻靜悄悄起身,問客棧小二拿了一張薄被蓋在大爺身上,然後隨行的包袱中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子和一些珍貴的補藥,放在大爺手邊,然後悄然離去。
她的手摸到鏈劍的劍柄,那裡的花紋在經年的摩挲下顯得圓潤古樸。清晨的露水打濕她的衣角,她回頭看了一眼昏睡的王大爺,輕聲道:“對不起。”
晨光熹微,她回身踏著一地細碎的光影離去。
衛城,郊外。
白衣人似乎已經在那裡站立許久了,露水浸濕了他的發梢,他眉目溫潤,看著策馬而來的顏輕鴻。
“我回飛花築。”行至他身前,顏輕鴻勒停馬匹,淡淡地說。
“顏兒。”他輕嘆。
“你不用說什麼,”顏輕鴻垂下眼帘,“我都懂,慕容曄對手下將領管束一向嚴格,不似別的人放任部下燒殺搶掠屠殺百姓,至少與別的軍士相比,好太多。可是,容淵,我不是男人,沒有你們那麼大的格局,也沒有你們為成大事不拘小節的決心,我只是想我在乎之人能安樂平穩。”她握緊了手中的韁繩:“軍中苦寒,士兵大多在十多歲時邊離家外出從軍,長年累月被軍紀規章束縛,軍旅生活的艱難更加可想而知,吃不飽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的比比皆是,朝生不知暮死更是家常便飯,我能理解這種行為,但是,那並不代表我能夠接受。”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敢保證,明天辰的人頭,早就會在昨晚讓我送到那兩個女孩面前,而現在我只能膿包地不敢承認我是你們這邊的人,我也是這個悲劇的釀成者之一,你們這些出身貴族的王公子弟,又怎麼會知道貞潔對於一個平民女孩一輩子的重要性。”
顏輕鴻對上容淵的視線,這是第一次她這樣正視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一個出身便是東戰最為尊貴的皇子,享萬人之尊,儘管在最為落魄的時候也未曾折過他的優雅氣度,而她,僅僅一介布衣,無父無母從小在市井摸滾打爬,能諂媚善辯,低眉折腰。
容淵沒有辦法完全理解她的世界,她的兒女情長,他本來就該是個運籌帷幄,掌控棋局的人。故他選擇保明天辰,儘管知道他罪責在身,但是對於軍中來說,他仍是個不可多得的有力將領,軍隊不能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