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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姬愣了愣,隨即低低嘆氣。
“你該知道的,以我的驕傲,不會屈於曾經打敗南宮家的飛花築之下,儘管我很佩服那兩個人。”
南宮挽月往後退去。
大風吹落她束髮的帶子,揚起她垂落在腰間的青絲。她張開手臂,仍由自己整個人往後倒去!
琴姬一驚,急忙上前匍匐在地,看看拽住了她的手,而琴姬自己則被拉力連連往崖邊拉了好幾步,整個人小半個身體懸在了半空。
“琴姬,放手,你不再是南宮挽月,你是琴姬。”南宮挽柳第一次這樣平靜地看著她。
他們之間,也許在年幼時存在過血緣親情,可年歲漸長,家族利益,算計度量…重重世俗的東西沖淡了她們最後一絲聯繫。
琴姬對這個姐姐沒有過多的情感,相信南宮挽柳也是。所以她並不知道剛才自己下意識的衝動是什麼,但她沒有懷疑,還是按照自己第一反應上前抓住南宮挽柳的手。
她深深地看著南宮挽柳,看著南宮挽柳伸出另一隻手一點點想要扳開她握住她的手。
“無論如何,人活著,總是會有希望的。”
琴姬這樣說。
然後再南宮挽柳不解和驚愕的目光下,迅速鬆開了握住南宮挽柳手腕的那隻手。
南宮挽柳的身體急速往下墜落,很快化作一個白點,繼而消失再崖底不見。
琴姬跪在那裡,一動不動,直至白衣之人緩步而來,立在她身後。
“思過崖。”白衣之人清潤一笑,“你可在這裡,思了什麼過?”
“公子是否會責怪琴姬的安排?”琴姬斂目,淡聲問道。
“人這一生,不可能總是為利益而去算計,她在最後選擇幫你,而你在最後給她一條能夠讓她繼續堅持她的驕傲的路,人,都是有心的,你也不例外,我又為何要去責怪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琴姬望向那白茫茫的崖下,不語。
“你就這麼確定南宮挽柳與下面那個人相遇?”容淵問道。
“我們畢竟在曾經,也算是姐妹。”琴姬搖頭一笑,“至於其他,那是另一個故事了,與我無關,我只是琴姬。”
她站起身來,拂去衣裳上的塵土。
“公子,走吧,飛花築是時候要表明立場了,我們,都要準備好去打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戰爭。”
一個月後。
“如你所料,朝廷和九華各派生了間隙,九華等門派臨陣叛離朝廷,目前已經投入慕容曄麾下,現在朝廷能夠掌控的,不過只有兩成的江湖勢力。還有,那位與南宮家暗中來往的官員,名為蘇沉生,位居宰相,是慶曆帝的心腹。”顏輕鴻看完手中密報,道。
接著,她輕輕一嘆,“又是何必呢,要知道,朝堂哪裡會容得下他們這些地方的猛虎?”
“權力之爭,皆是勢力的角逐場,無非是此消彼長,相互制衡罷了。”容淵點頭,“時辰到了,我們走吧。”
他站起身子,示意顏輕鴻與他一同出去。
今日他沒有穿家常的白色軟袍,而是換了一件暗紋對襟銀白正裝,外罩布料硬挺的紗質外衣,腰間懸掛著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配銀色流蘇,平日松松束起來發現在被整整齊齊地收束進發冠中,以銀簪固定,整個人清貴優雅,宛如世家走出來的公子。
慕容曄在昨日便已到達遠川城外,原本按照計劃他是應該率大軍繼續南下,然而因為遠川一眾江湖幫派的投誠,他特意令大軍停在百里外的臨日城休整,自己率百輕騎親自過來迎接各幫派大家的頭領入帳中。
容淵和顏輕鴻率部下子弟到的時候,已經好一群人在等著他們了。作為這次接風的主持人,容淵今日尤為嚴謹端肅,而時辰還沒到,就下令將城門早早地打開。
城牆上,一紅一白兩個身影筆直,屹然不動地等待著。
遠遠地有一隊人馬而來,容淵看到為首紫衣錦服的慕容曄後,微微側頭示意顏輕鴻。
顏輕鴻輕點頭,拿過一旁遠書捧著的慕容曄大軍的軍旗,唰地一聲抖開,整個人矯健如龍,三兩下攀上城牆的最高處,將旗子高高掛在了那上面。
白山黑水的印記高高在空中飛揚,慕容曄率著單單百二輕騎逐漸靠近城門口,然後慢慢停下,儘管儀仗不大,卻威儀自生,憑空壓下一股威嚴來。
排列得整齊的各家門派齊刷刷躬身行禮。
“見過曄皇子!”本來就是江湖兒女,此時整齊劃一地喊出這句話,更叫人心胸激盪。
慕容曄抬手示意,只見他身後的士兵們紛紛下馬,然後他也將衣擺一撩,翻身下馬。容淵和顏輕鴻從城牆上下來,顏輕鴻手中拿了個以紅色錦緞鋪面的托盤,盤上放著一碗滿滿的白酒。
容淵含笑,對上慕容曄冷沉的雙眼。
雙目對視,慕容曄那冷沉的目光稍微緩和了點,只聽到他用冷冽如泉的聲音緩緩道:“飛花築容淵,久等了。”
“兄長,久候了。”那白衣之人凝眸,前面二字
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回到。
他雙手交疊出去,躬身行了一禮。
“請曄皇子用這一碗洗塵酒!”顏輕鴻上前,將托盤平遞出去,簡簡單單地一個動作,讓在場的人看到了他們的臣服還有保留的江湖人的傲骨。
此刻,四周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悄悄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這樣其實並不合尊卑禮數,下者奉物於上者,須得跪地,雙手捧物至頭頂,垂首而待。而如今顏輕鴻卻是站直了身板,面對著身份尊貴的慕容曄,不卑不亢,似乎是真的只是在請遠方而來的客人喝一碗酒。
江湖人性格向來瀟灑豪爽,對尊卑等級之分向來不屑,儘管投誠與慕容曄麾下,卻也希望自己能夠被平等對待。所以這一碗酒,就取決了慕容曄的態度。
慕容曄看了看那酒,沒有什麼猶豫地便拿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將碗擲於地上。
“今日我慕容曄承蒙各位支持,不勝感激,望日後與諸位豪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彼此肝膽相照,若他日踐祚,曄必不忘眾位今日的相助之恩!此酒,等來日曄,給諸位還上百壇!”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因為用了內力,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皇族人常年留下的驕傲,眼高於頂,有的是一番真摯的言語,眾人的心,多多少少已經放下來。
“願憑曄皇子差遣!”
慕容曄聞言,轉頭看向容淵,頷首微微一笑,是篤定的堅定和信任。
第17章 心事
飛花築,摘星樓,執事廳。
一頓簡單接風洗塵的飯後,飛花築的人都各自安排到了新的崗位上休整。此時容淵與慕容曄單獨留在了執事廳里議事。
“將大軍留在百里外的臨日城,自己卻到遠川來,是行軍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嗎?”容淵撩開衣擺坐下,姿態悠閒得很。
“知我者莫若你。”慕容曄一笑,也是覺得有些疲累,便也不拘謹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