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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顏輕鴻在乎的卻是明天辰對她所想要保護的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在乎的是容淵對此事曖昧不明的態度。

    “你放心,我不會走,我只是累了,想回飛花築休息一些時日。”顏輕鴻笑了笑,可笑得有點難看,“這世上,除了飛花築,我再也沒有別的家了。”

    “這些日子,我經常在想你曾經問過我的那個問題,我執劍的意義何在?我想,回去好好想清楚這個問題,等到我覺得我能放開自己的時候,我會儘快回來。”

    顏輕鴻不再留念衛城郊外的清晨和前面的這個白衣人,一揚馬鞭,打他身邊側過。

    “我們暫時分別一下吧,容淵。”

    容淵伸出手,只觸及到她的一片衣角。

    這是兩個人近十年以來,第一次的分別,第一次的,顏輕鴻沒有再在容淵身邊。

    容淵攤開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半晌,苦澀一笑。

    “你說我不理解,可是你又可曾知道,這十年以來,我也一直在追隨你逐漸成長的背影,直到現在,你可以放下一切離開我,去找你自己的天地。”  

    第24章 垂危

    四方城的控制權被慕容曄一方奪去,接下來一個月內,以四方城為中心,慕容曄又接連攻下好幾座重要的城池。

    在風和日朗的一天,飛花築公子容淵與皇子慕容曄登上四方城最高的城牆,朝著皇都的方向,看著遠方延綿不斷的路和山。慕容曄紫衣華貴,氣宇軒昂,容淵一身白衣溫雅如玉,不似凡間人,二人並肩而立,站在那一起的氣勢更是讓人忍不住注目。

    “快了吧。”容淵望著路盡頭根本看不到的皇城,目光溫柔朦朧。

    “是快了,最艱難的一場戰,快要來了。”慕容曄也心生感概。

    誰都知道,一個國家,十成的軍事力量之中有將近七成是分布在皇城內,如果真的要正面與中央起衝突,恐怕誰也討不得好處。

    容淵輕輕勾唇,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眼神一凜,慕容曄察覺到他有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邊有人騎著快馬過來。

    倏然,眼前的白衣人瞬間掠下城牆,幾個輕躍朝騎馬那人而去。

    “喂!”慕容曄反應過來也立馬翻下城牆牽馬跟上。  

    “媽的你這小子有病!”他罵道,“這麼遠的距離你倒是騎馬啊!”

    容淵一開始就認出了騎馬那人正是原本應該在遠川飛花築待著的遠書。

    遠書狠狠抽著馬匹,不要命地催促著馬匹上前跑,顯而易見的,他身上受了多處傷沒來得及包紮,有的甚至還流著膿血。

    兩個人相對著靠近之時,忽然,遠書身下的馬匹體力終於在不眠不休的趕路之中透支,支撐不住踉蹌跪倒在地。遠書存了僅剩下的氣力落在地面,強撐著還想往前走,但終究無法支撐站立,趔趄跪倒在地,而那匹馬躺在地上抽搐幾下四肢,口吐白沫地昏死過去。

    “咳咳…”遠書吐出一口血。

    “發生什麼事了。”眨眼間,容淵已然到他身前,手輕輕托住遠書手肘。

    “公子…快,召集人手回遠川遠川…被偷襲將要失陷了,守城軍隊不敵,單憑顏姑娘以及各大門派剩餘的人在守著城。”

    遠書顯然是傷勢極重,說話也都斷斷續續的。  

    容淵身體微微一頓,衣袖拂過,連點遠書身上幾道大穴止住血並且讓他維持住意識。此刻慕容曄也下馬上前想查看是怎麼回事,不料原本半蹲扶住遠書的容淵起身後退,眨眼間已經上了慕容曄方才騎過來的馬策馬遠去,竟是一句話都沒說。

    慕容曄心下一驚,急忙上前扶起遠書,遠書推開他的手,俊朗的眉目間儘是著急,一口氣提上來:“曄皇子別管我,您趕緊回城召集人手前去支援遠川,遠川遇襲,再耽誤片刻城裡的人就撐不住了!”

    聽到戰況危急,慕容曄沒有猶豫,當機立斷點頭:“那你在此處稍後,我回城喊人來抬你。”

    他也不作過多的停留,速速回城。

    斜陽初下。遠川城西邊的安河。

    火光籠罩了半邊天,又一波想要過橋渡河的士兵被擊退。

    原本的安河橋明顯地被人為毀壞了,從早晨到傍晚,對面的人馬已經僅剩紅衣女子一人,但是就只是這一人,已經截殺了不知道多少波想要搭橋渡河的士兵。

    領隊打算從西邊薄弱區進攻的將領黎孜繃緊了神色。他揮手,示意前線忙碌再次準備搭橋材料的將士暫時停頓,然後走上前去,一直走到河邊。  

    河水被無數的屍體染得鮮紅,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血腥味。

    對岸便是與他僵持了一天的紅衣女子,從早晨帶著僅僅數十人馬,指揮有序,沉穩不亂地就抵擋了這邊的進攻,到最後她帶來的人都戰死了,而她還身受重傷,卻硬生生的把他們原定計劃的攻城時間延後了大半天。

    隔著河岸,黎孜遠遠地望著那個女子,只見她渾身多處負傷,手上的劍也是血跡斑斑,但她神色冷峻,絲毫不見慌亂。

    “你以為援軍真的會在那麼快的時間趕到嗎?你要知道,遠川城將破,再抵抗也無濟於事。”

    黎孜試圖與她和談,可紅衣女子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勾唇笑了起來,笑聲狂妄張揚,她長劍直指黎孜:“就憑你們?”

    “我若一刻未咽下這口氣,便有能力與你們戰鬥下去,你們想踏過這安河,就得有這個本事從我屍體上踏上去!”

    黎孜這一口氣下不去,沉下臉:“那便各憑本事!”

    他再度抬手,身後的弓箭手搭箭拉弓,蓄勢待發。

    夕陽比火光還要耀眼,傾灑在鮮血被河水稀釋的河面上,泛著血色的光芒。  

    顏輕鴻的眼前已經被血污糊住,渾身上下也是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仍然憑藉著意志力吊著,她微微抬頭,有金色的陽光灑進她的眼裡,刺得她稍微眯了眯眼。

    也許,這樣子結束也不錯。

    她曾想,這輩子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仇人的刀下,恩怨情仇,這輩子都離不開這四個字。

    可是現在,她卻在為這座城而戰,為裡面還住著的婦孺百姓而戰,甚至為其他江湖門派而戰。那就意味著,她是為了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而死。

    顏輕鴻輕輕勾起嘴角,輕聲低喃:“好像也不差”

    忽然遭遇這樣大規模的襲擊,遠川留駐的人手不夠,留在遠川的門派幾乎是傾巢而出想要守住這個基地,為遠在外的其他人提供一個安心的消息,但是寡不敵眾,終究還是精力有限,到現在城門未破,已經是個奇蹟了。

    她閉了閉眼,對自己,又好像是在對誰輕聲說道:“你怎麼…還不來,我好像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弓箭破空之聲劃來,她機械的抬起早就酸軟無力的手臂迎上。

    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下。

    逐漸降臨的夜幕中,有誰的兵器掉落在地的聲音響起,又有誰的歡呼震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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