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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挽柳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確實,琴姬所言沒錯。南宮家,是從骨子裡開始腐敗的,飛花築只是利用了南宮家最黑暗最腐朽的這個弱點而已,南宮家的覆滅,怨不得江湖爭鬥。
琴姬見她沉默,提起裙擺再上前幾步,蹲下,緩緩地湊到她的耳邊,用最輕柔的語氣說道。
“姐姐,你想不想不再這樣躲躲藏藏的活著?光明正大,不用受人圍堵追殺,不用挨餓受凍地活著?幫我做一件事,做完這件事以後,我就幫你。”
南宮挽柳暗沉如灰的眼睛,瞬間被點亮了,那是瀕臨絕境之人求得生路時的亮色。
琴姬微微一笑。
最終,南宮挽柳,輕輕地,緩慢地點了點頭。
第16章 離間
遠川城外驛站。朝廷招安站。
應徵招安的幫派大部分都臨時駐紮在此,雖說遠川城內分成對立面的幫派沒有起正面衝突,可城內氣氛也不輕鬆,比起以往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洶湧個,現在氣氛幾乎可以是說像是一條繃緊的弦一樣了。所以被招安的幾個門派為了安全起見,大部分都帶著重要的下屬來到城外驛站臨時落腳,等朝廷派來的人那邊準備好了就直接遷往中央。
然而恰恰在這個節骨眼,卻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再一次將現有的格局顛覆。
正是夜深人睡時。
驛站外突然起了一陣凌亂之聲。
九華的掌門人一向淺眠,沒過多久就被這陣子吵鬧聲反應從夢中驚醒,他警惕地拿起枕邊的刀,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去。
一路往城郊樹林那個方向走去,只見朦朧的月色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拼命地跑著,後面還跟著幾個彪形大漢。
女子見到是他來了,朝他尖叫:“溫伯伯!救我!”
見到那女子的正臉後,溫掌門一下子便認出她就是已經銷聲匿跡許久的南宮挽柳。南宮家倒台後,他們曾經這些拜於南宮家的幫派就樹倒猢猻散,恨不得與南宮家的人撇清關係,因為害怕被牽連的緣故,連唯一倖存下來的南宮挽柳也不曾多加照拂,反而在最初她上門尋求幫助的時候一把將她拒之門外。
現在看到南宮挽柳朝他跑過來,溫掌門心道不好,眼皮子一跳,連連後退幾步就想走人。
南宮挽柳沒有得到她出手幫助,被後面上來的壯漢抓住了,她拼命掙扎,眼神絕望地看著他。
溫掌門又是避開她的目光,背過身去準備走人。
“溫掌門!”南宮挽柳突然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甩開那些壯漢抓住她的手,撕心裂肺向著他大吼:“您真的要這樣見死不救嗎!昔日我南宮家鼎盛的時候,明里暗裡護著你們九華,陶九等各個門派多少!您和其他門派又在南宮家的生意上取得多少利益!沒有南宮家哪裡有你們今日的輝煌!您怎麼能這樣忘恩負義!”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尖利,想必遠處的人也被驚醒了,聽到她點破他們門派與南宮家的關係,溫掌門心下一驚,狠下了殺手,手中刀出鞘就想往南宮挽柳頸上抹去。
此女不能留!再讓她多說幾句,若是朝廷的眼線知道了他們幾個門派與南宮家的關係,在南宮與前朝中央官員暗中來往事跡暴露以後,誰知道朝廷那邊疑心重的慶曆帝會不會因為猜忌大臣從而連累到他們,然後起疑心!
但是這時候後面的壯漢上前來,靈活地抓住南宮挽柳的衣領往後一提,險險避過他這招。
為首的大漢上前,對溫掌門有點憤懣卻也勉強保持禮貌說道:“叨擾公家了,這小女子是我們花錢買來的人,不勞公家動手。”
打了個招呼,幾個人便帶著掙扎的南宮挽柳離去。
而驛站里的人紛紛被方才的動靜驚動,陸續地有人出來。
溫掌門臉色尷尬,卻又礙於其他人面前不敢妄自動手,只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朝以往共事過南宮家的幾個掌門人使個眼色,幾人悄悄退回去了。
三個時辰以後,思過崖。
天微微亮。
“姐姐這場戲讓我可是大開眼界。”琴姬上前走到南宮挽柳身側,含笑。
崖上的風將兩人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南宮挽柳面色平靜,說:“都說容淵公子算無遺策,計謀無人能比,經過今日這一事後,我才發現實在如此,也怪不得你為飛花築忠心耿耿。”
琴姬笑了笑,“還要多謝姐姐你的配合。”
“我這樣一喊,朝廷安插在暗處的眼線恐怕也就知道了九華等門派與南宮家關係匪淺,中央的那個人,恐怕是坐不住了吧。溫諍言他們不是傻子,一開始選擇接受朝廷的招安還不是怕飛花築幾個大家知道先前他們投誠南宮而故意針對,如今你連他們唯一的一條後路都斷了,若是他們不投靠慕容曄,難不成還要去朝廷送死?朝廷那幾位重臣,也會害怕他與江湖勢力勾結的事情被揭發,說不定會斬草除根。”
琴姬側頭去看南宮挽月:“你可知那位朝廷重臣是誰?”
南宮挽柳勾起一個奇異的笑:“我不知道,”她回看著自己的妹妹,“南宮挽月,你若是再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是不可能的了。我不會告訴你,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姐姐以為,今日你還走得出這個思過崖嗎?”琴姬歪頭一笑,狀似天真無辜。
南宮挽柳眼中精光閃過:“能不能走出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今天會有一人要永遠留在這裡。”袖中寒光一現,一把匕首穩穩握在她手中,她冷聲說道。“你當真以為我南宮挽柳是任由人擺布的傀儡嗎!”
儘管內功被廢,但是招式還在,南宮挽柳扣住琴姬手腕,握著匕首的手便要往她脖子上抹去。因為內功盡失,動作自然而然的慢了許多,琴姬雖然沒有內功,但是在飛花築耳濡目染也學了幾招防身的招式,她反應也不慢,迅速背過身去,那一刀就刺在她背著的琴袋上,割破包裹鳳尾琴的錦緞,在精緻的琴身上留下一條劃痕。
琴姬強行將自己的手抽出,後退幾步,反手將琴解下來穩穩拿在手上,玉指按在琴弦上。
這一擊沒有得手,南宮挽柳知道面對有樂器在手的琴姬再無勝算,也就不再上前,將匕首扔到了地上。
“如果你是昔日的南宮挽月,你還是會輸給我。”南宮挽柳頷首,眼帶蔑視。
琴姬看著堪堪立在崖邊的南宮挽柳,才真切的意識到,這個女子依然風華絕代,她就站在那裡,即使衣裳不復華貴美麗,但是她的驕傲和矜持仿佛是天生的,不容侵犯。
“姐姐。”琴姬嘆息,“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我明白這個道理,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南宮挽柳抬頭看著頭頂湛藍的天空,眼神空茫。
“這天大地大,已經沒有我可以去的地方了吧。”她卻忽然微微一笑,“即使我幫你做了這件事,可你我誰都清楚,一個落難的世家小姐,除非找到可以依附的強者,否則也是窮途末路。琴姬,我不會投誠飛花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