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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把我們幾個人都連在了一起。”蕭白颯盤腿坐著,“敵明我暗,我們誰都不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見招拆招吧。”
“對方?”容淵揚眉。
“要不然你以為單憑他一人之力可以做到那麼多東西?”蕭白颯清冷的眉目間露出幾分陰狠的笑意,她不著痕跡地掃了慕容起一眼,再回首看容淵:“也不看看你所謂的‘母后’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容淵勾起一個笑容,不再說話。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抵達神宮?”顏輕鴻問道。
“明日清晨。”無月頷首。
“這麼快?”顏輕鴻一驚。
“我用了空間摺疊之術,事關重大,時間不能夠再拖延了。”無月點點頭。
顏輕鴻聽聞他的語氣,感覺的事態嚴重,默默地握緊了拳頭不再言語。
輦車內也陷入了沉默。慕容起清醒不多時又昏睡過去,白颯也靠在一邊看著慕容起,看著看著就睡過去了。
無月在一邊假寐,輦內毫無動靜。
可顏輕鴻卻無休息,偷偷掀開垂下的幔帳,只見輦車外一片漆黑,但是她能感覺到抬輦的人在這片黑暗中穿行,最前方的是炎羅,他手裡燃了一盞宮燈似乎是在前面引路。
忽然間,一隻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那隻手溫暖無比,她抬頭,對上容淵清朗溫柔的雙眸,就這樣怔愣住了。這個人,陪她跋涉千里來到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又陪她涉險至此。感受得到他傳遞給她的力量,突然間顏輕鴻覺得心底不再惶然無措了。
不管怎樣,前路都有他。
第一縷晨光灑在大地的時候,車輦穿過無盡黑暗抵達神宮。
“到了。”無月揮手,兩邊帳簾緩緩分開。炎羅站在輦側垂首以待,無月下輦,然後回身對著輦內幾人道:“幾位,神宮到了。”
顏輕鴻按耐不住率先躍下車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面前綿延百丈的白玉階梯,長長的蜿蜒到前面的宮殿去。宮殿裝潢與東戰稍有不同,以低矮平整為主,黑金紅三色為主的宮殿無端透露出肅穆莊嚴的氣息,仿佛有很遠的一段歷史了。再放眼望去便是整座北岐山,山不高,但頂部卻積雪,看去讓人目眩。
幾人端詳神宮的景象間間,有穿素白衣袍的宮人從階梯上魚貫而下,分在路的兩側,宮人之中又出來二人,似是引路人。
“最上方就是血池所在的鎣天殿,那是神宮唯一一座白色的宮殿。”無月說道。“閣下遠道而來,我稍去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在鎣天殿上會面。”
說完他便率先拾級而走,分在兩側的宮人紛紛迎上隨後。
“神宮乃聖潔之地,進宮之前需要沐浴焚香,望四位見諒。”炎羅上前低聲解釋。
“無妨,入鄉隨俗。”容淵勾唇道。
“那幾位便隨宮人走吧。”炎羅躬身:“我還需要去侍奉神官大人,幾位自便。”
炎羅走後,引路的一男一女兩位宮人分別將慕容起容淵,顏輕鴻蕭白颯帶開去了不同的地方。
“我自己來就好了。”顏輕鴻有些尷尬地躲過宮人的手。宮人垂首稱是,然後安靜地退了。
沒有了旁人,顏輕鴻這才好好打量起這個豪華的浴池。
池中奶白的煙霧朦朧,水面上淺淺浮了層粉紅的花瓣,芳香撲鼻。顏輕鴻慢吞吞地解開衣帶,褪下外衣。
嘩啦——
早就下池的蕭白颯破水而出,望著顏輕鴻,秀麗的眉毛輕挑:“怎麼?還不下來?難不成小姑娘害羞?”
顏輕鴻輕描淡寫地瞥了池中蕭白颯一眼,解開最後一件衣服。
蕭白颯看到她寸縷未著的身體,瞭然。
“年紀輕輕地這麼多傷疤,以後可怎麼嫁人。”
顏輕鴻默然,跨進池中泡著。蕭白颯游過來,氤氳的霧氣潤濕了她額前的碎發,褪去平日冰冷的模樣,現下更加顯得容色絕美。
“不過往後是淵兒娶你,我猜他也不會介意。”蕭白颯一笑,櫻色的唇微抿。
“管好你自己再說。”顏輕鴻瞪了她一眼。
蕭白颯輕嘆,瞬間站起身子,背對顏輕鴻。她把及腰的長髮撩開,只看到那原本如玉的肌膚上是一道道大小不一的疤痕。
“怎麼?現在心理平衡了嗎?”蕭白颯調笑,放下頭髮重新沒入池中,她靠到池邊。舒展開身體喟嘆。“真舒服,這段日子舟車勞頓,好久沒這樣舒舒服服沐浴過了。”
顏輕鴻被方才蕭白颯身上的傷痕震驚到,卻又覺得這是在意料之中。身體泡在溫熱的池水中,一直高度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鬆,這裡與東戰相隔兩端,隔絕世外一樣寂靜聖潔,顏輕鴻的心也漸漸地放開來了。
她側頭問蕭白颯:“你當將軍去北岐平叛那會難道就沒有正面遇見過蘇沉生嗎?”
“沒有。”蕭白颯淡淡道,“當年與我交手的只有炎羅,就連無月神官也只是在我與北岐皇室和談的時候出現過一次。”
顏輕鴻覺得在她這裡也問不到關於蘇沉生的什麼事情,也便放棄了,於蕭白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那你身上的傷疤,大部分都是在北岐的時候留下的嗎?”
“北岐的戰事最兇險,又加之有甚少涉世的神宮相助,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蕭白颯說著說著狠狠拍了一下水面:“媽的,越想越虧,我與炎羅見面的時候就應該好好揍他一頓,當年我在他身上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顏輕鴻也習慣她這樣偶爾口出狂言,懶懶說道:“我怎麼看神侍大人好像對你有點意思。”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是女人。”顏輕鴻笑了笑,“你是愛著伯父的吧,你們明明還□□,為什麼還要執著於過去的傷害呢?”
蕭白颯垂眸,撥弄著水面上的花瓣。
“丫頭,你與淵兒的關係,是否一直都是這樣堅固如磐石?”
顏輕鴻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容淵他看似溫潤無害,實則內心如冰雪,人也理智得可怕,用手邊一切可用之物這一點上,我從未見過誰能贏他。所以我們兩個人有時候的觀點和想法會相差很遠,矛盾在這個時候也很嚴重,他也經常說我太感情用事。”顏輕鴻停一下,又接著說,“可是我們在危急關頭,從未真正捨棄過誰。我們對彼此絕對信任,也絕對忠誠。”
“所以你不懂。”蕭白颯說道。
“我不懂什麼?”顏輕鴻問。
“你不懂我與慕容起以往埋藏深厚的懷疑和不信任,我們之間裂痕太多,終究不能夠若無其事地把裂縫抹平。”
“也許我是真的不懂吧,高位孤冷,人在得到一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就必須要付出一些對等的甚至是更多的代價。”
“所以我現在更想過點閒雲野鶴的生活,我覺得藥王谷不錯,很適合定居。如果這次過後我還能平安回到東戰,我會考慮去那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