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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又有瞎眼阿婆的故事。說有一戶人家,老婦當家,這老婦眼明心瞎,向著作惡的幼子,欺壓老實的長子、長媳,這長媳到底被幼子害死了。長媳去閻君處告狀,閻君便差鬼兵來罰這老婦。鬼兵朝著這老婦的眼睛一抓,她便瞎了。只等她陽壽盡了,再去閻君面前領旁的罰。」
崔熠胡嚕胡嚕胳膊:「還有嗎?」
「還有一種說法,說人臨死時最後看到的人會在她眼中留下影像,只需用五月五日江心鏡來照,便能看出這個人是誰……」
崔熠擊掌:「莫不是那兇手信了這個故事,怕我們用江心鏡來照,找出他來,故而挖了這瀾娘的眼睛?」
「那他不該只挖一個人的啊。難道褚子翼死得快,沒看見他?」
崔熠想了想:「不無可能。」
「你或許也可這麼想,如今進了七月,那瀾娘穿著石榴裙,大半夜凶死的,這種最容易化為厲鬼。兇手挖下她的眼睛,是為了……」
崔熠趕忙道:「打住!打住!怎麼還弄出紅裙厲鬼來了?越說越邪乎——」說至此,崔熠自己硬生生先打住了。
崔熠坐在馬上挺一挺腰,臉上帶了個真誠的笑,扭頭對謝庸道:「阿周這樣膽子大的小娘子真是難得得很啊。」
周祈、謝庸都看他。
崔熠一臉認真:「真的,真的。」
崔熠又看謝庸:「我時常想,世上怎麼有我們阿周這般好的小娘子。長得好,功夫好,性子好,聰敏,灑脫,風趣……真真是哪兒哪兒都好,天上地下再難尋到第二個了。」
自己與崔熠固然時常不要臉地互夸,但似他今日這樣,卻是少見。周祈笑看崔熠:「小崔,你這夸法,非奸即盜啊。」
周祈突然睜大眼:「小崔,你莫不是移情別戀看上我了吧?」
崔熠想拿手裡的馬鞭子投她,「我失心瘋了嗎看上你?」剛說完又自悔失言,閉嘴扭頭看謝庸。
看一眼藏不住試探之意的崔熠,再看一眼滿臉浮誇劫後餘生相的周祈,謝庸到底讓那句「是我失心瘋了」只是在喉頭滾了滾,又咽了下去。
周祈再抖一下韁繩,說起越發奇詭的各種傳奇,把剛才的話頭兒岔開,小崔自從有了裴小娘子,是越來越愛管閒事了……
謝庸看一眼滿嘴不經之談神色活潑的周祈,只是溫和地笑了笑。
就在謝庸、崔熠、周祈全力在兩位亡者身上搜尋線索之時,案件突然拐了彎兒,兩日後,崇化坊一戶胡商家遭遇滅門之災,那胡商娘子亦被挖下了雙目。
第111章 連環兇犯
胡商的屍體躺在正堂中間的地上, 頸部被割斷了右側大血脈, 胸腹有捅刺利刃傷多處,短褌撕爛掛在腿上,下·體·亦被捅刺多次,身下有一道拖擦血痕,從裡間屋子延伸出來。顯是在臥房被殺死後,又被拖到廳堂。
胡商旁邊躺著其妻。胡商娘子亦死於頸間利刃傷,眼睛被挖下, 眼球棄置身側,身上只著中衣,衣物完好, 口中塞著衣物,雙手被反綁著, 身下亦有拖擦血痕。
謝庸、吳懷仁在外間驗屍,周祈與崔熠走入臥房。
床上帷簾半掩, 被褥凌亂, 床頭外側和帷簾上有噴射血,地上、床頭小柜上有另一片噴射血,地上亦有大片血跡。
看著地上和床頭小柜上的噴射血,崔熠皺眉:「這是——」
「應該是兇手進屋,先殺死睡在外側的胡商,然後制住胡商娘子,反綁,塞住其口, 胡商娘子萎坐在地,兇手再割其頸,這樣才有這兩片血跡。」周祈道。
「殺胡商娘子這般大費周折是為什麼?為何要反綁她?」崔熠問。
周祈搖頭,目光掃過臥房內被掀開的柜子、打開的櫥子、被扔得滿地的衣物東西,走去這些櫥櫃前約略翻找。裡面沒有什麼值錢財物,這胡商家道小康,不會沒點兒壓箱底兒的東西,應該是被行兇的匪徒拿走了。
崔熠、周祈從臥房走出來,謝庸、吳懷仁這邊也驗看得差不多了。
旁的倒還罷了,當聽吳懷仁說「該男子被雞·奸過」時,周祈、崔熠著實有些吃驚。
「我大略猜到胡商娘子為何被反綁塞口錯後被殺了……」周祈道。
謝庸點頭,淡淡地道:「讓她觀看辱屍。」
崔熠「嘶」一聲:「這個兇手還真是……」
周祈點頭,確實還真是……
驗看完正房胡商夫婦的屍首,幾人又移步後房和下房。後房胡商的兩個女兒亦被姦殺,頸間都有利刃傷,但眼睛沒有被挖下。下房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僕、兩個四五十歲的僕婦都是頸間一刀斃命,身上沒有其它傷痕。
崇化坊的里正、坊丁等在胡商家門口兒,謝庸、崔熠過去問詢胡商家的情況,周祈則獨自繞去查看門關和院牆。
周祈站在北牆下,彎腰查看地上一雙只留了一半的新鮮腳印。
這個時節,不朝陽處多有苔蘚,但今年雨水不多,牆根兒下青苔只有尺把寬,還帶干不乾的,便是在這青苔邊緣,留下了一雙前腳掌的腳印。
印跡雖不全,但也能看出此人腳不小,據此推測,這人極可能是個高大壯漢。
周祈直起腰,抬頭看牆,竟然沒什麼踏痕……胡商家的院牆頗高,與大多長安人家的一樣,中間是夯土的,地基和牆頭是青磚的。
周祈在牆下逡巡一圈,後退兩步,足尖輕點院牆,躥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