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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子來綁了常玉娘,給她嘴裡塞了布巾,常玉娘回頭看陳氏姊妹一眼,踉蹌著走了出去。
第43章 救小娘子
凶肆在群賢坊十字街西一條不甚顯眼的小曲里, 小小的黑木門, 門旁掛著黑地木頭牌匾,上書隸體「群賢凶肆」四個白字。
周祈看謝庸,謝庸點頭。
周祈揮手,衙差分開,有的去了側牆,有的去後面,有的埋伏在大門兩側, 周祈當先推門進去。
一個穿長袍的中年人迎上來,神情肅穆中帶些恤憫:「客人想要點——」卻被衙差們捂住嘴,扭住胳膊, 中年人臉上的神情由肅穆恤憫變成了錯愕。
周祈等快步繞過迎門山水屏風,屏風後大案旁站著一個年輕人, 手裡竟拿著一把刀。
周祈急忙上前抬腳踢他的手,那刀立刻脫手, 周祈押住他的胳膊和手, 把他反手剪住。
衙差們接過手來,周祈才看清那地上的刀是雕琢玉器用的刻刀,案上還放著好幾把呢。
「幾位穿著公服,行徑卻如強盜……」年輕人怒道。
周祈哪有空兒聽他說話,帶人徑奔旁廳後院,把前面交給了謝庸。
謝庸對他的話也恍若不聞,只負著手打量他,這年輕人二十六七歲年紀, 身材頎長,雋秀眉眼,長袍外套著匠人的黑灰圍裙,雖被捆著略顯狼狽,卻風儀不減,卓然雅致。
謝庸又打量這屋子。
凶肆外面的門臉兒不大,裡面卻頗寬敞,也並不似有的凶肆,擠擠挨挨放滿了香燭紙馬,這裡不像凶肆,倒似一間書房。
當間一張大案,靠邊的地方鋪著一塊黑色皮毛氈布,布上擺著幾把刻刀,刻刀旁是個雕了一半兒的玉蟬。
另一邊放著筆筒、筆洗、硯台、鎮紙之流,又有一個小小的黃銅仙鶴香爐,此時沒有燃香,只靜靜地立著。
謝庸走到案前,拿起那玉蟬看一眼,「刀刀見鋒,倒有些漢代琀蟬的功力。」
年輕人已冷靜下來:「貴人過獎。」
「明明身死如燭滅,卻事死如生,又求來世,何其虛妄。」 謝庸淡淡地道。
年輕人看著謝庸,沒說什麼。
「郎君是河東道人,又姓江,莫非是晉州江氏子弟?」 謝庸放下蟬,手撫摸過香爐鶴嘴,在鼻端捻一捻。
年輕人皺一下眉,面色微變,「為先人蒙羞,不說也罷。」
那就是了,謝庸再看他一眼,便接著打量這屋子,掠過書架、盆景、掛圖,卻在轉頭時把目光定在那架檀木石頭屏風上。
這架屏風迎門正面是浮雕山水,背面卻是陰刻的《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淨土陀羅尼》,即俗稱「往生咒」的佛家經咒。
眯著眼看了半晌,謝庸道:「郎君這咒文寫得真好,仿佛真帶著佛陀的悲憫似的……」
「貴人過獎。」年輕人再看他一眼道。
後院裡,周祈以迅疾之勢,搜了幾間屋子和院子,把幾個正做棺材、雕碑的工匠都拘在一起,卻沒找到小娘子們,幾個工匠中也沒見到哪個是矮胖的。
倒是在院子裡一眼看見了那黑篷車,撩開帘子,看不出什麼痕跡。
周祈又細細地把這院子翻了一遍,也沒發現房屋夾層、地窖入口之類。
難道錯了?不!不會!
看一眼那黑篷車,周祈面色不太好地走回前面。謝庸看她,周祈搖搖頭。
年輕人冷聲道:「某是外鄉人,想不到這天子腳下,會有人強闖強搜,真是好大官威排場。不知貴人們所為何來,可找到你們想要的東西了?若沒有,就請回吧。」
周祈冷笑一聲,走到年輕人面前,抬腳踏在案上,伸手拿一把刻刀往他臉上比一比。
年輕人臉繃得緊緊的,往後略仰。
「你是外鄉人,不知道我們天子腳下的規矩。我便是在這裡活剝了你,把人皮製成燈籠繃成鼓,也沒人說什麼。」周祈手裡的刻刀輕輕滑過年輕人的頸部大脈。
年輕人咽口唾沫。
周祈上下打量他一眼,那刻刀托起他的下頜,輕輕地笑道:「告訴你,我最煩裝相的了!什麼雅望風儀,一頓棍子打過,保准屁滾尿流。干你這種惡事的,約莫不怕死,但你怕不怕死得難看?上了枷泡在屎尿里,正好天暖和了,也該有蛆蟲了……」
年輕人面色大變。
後趕來的陳小六對自家老大佩服得五體投地,平時都用那本《酷吏》傳奇裡面的刑罰嚇唬人,如今老大都能脫開那本書自創酷刑了。
押著那年輕人的衙差則偷偷互視一眼,干支衛果然是干支衛……
那邊,被周祈稱讚過數次「風儀」的謝少卿對周祈的言論行徑恍若不聞不見,蹲下身子,用手摁那屏風底座上的石頭。
那石頭竟然被摁了下去。
年輕人閉閉眼。
周祈急忙躥過來,跟謝庸一起把四腳上的石頭都摁下去,然後推動那屏風,竟然露出洞口來。
衙差遞給她一個打著的火摺子,周祈當先跳下,後面又跟著跳下來幾個。
借著微弱的光看一看,這地道沒有昇平坊的地道那麼寬闊講究,卻也能容得雙人直腰行走。往裡走不幾步,便越發寬闊起來,只是擋著一扇門。
把火摺子塞在旁邊人手裡,又借他胳膊支一下,周祈扭身抬腳猛踹,門哐地開了,鎖耷拉在一邊。
周祈趔趄一下,「嘶」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