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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點頭,用眼睛在屋內又巡一圈,才帶著陳小六出去。
王十二再問:「貴人,她不見了,到底是——」
「莫急,我們找找看吧。你之前可去這寺廟、道觀中問過了?」
王十二低下頭:「沒有。」
怕丟人?周祈看這魁梧漢子一眼,走了出去。
出了王家門,陳小六掏出那香囊又聞了聞:「這玩意兒有什麼古怪?」
「沒聞出檀香味兒來?」
陳小六再聞:「是有點檀香味兒,怎麼了?」
周祈瞪他:「白扮了這兩年假道士了,道家不用檀香不知道?和尚們才愛用這個。」
「不是,老大,咱們東市那街上的和尚道士哪有這些講究?他們『請神』『送聖』時,香爐里燒的什麼香都有,我還看過和尚道士互相借香爐用呢。」
周祈:「……跟他們學什麼?道典上說,禁燃檀,『違者,三代家親責罪,己身受殃,法官道士減壽三年』,①這個沒看著?」
「……咱們的道典不都是用來墊桌腿兒、放鬆子核桃栗子皮兒的嗎?」陳小六睜大眼睛,「老大,你一看書就睡覺。原來在睡前,竟然還看進去一些?」
周祈抬手摁一下熊孩子的腦袋:「就你話多!回去抄道典去!」這幫小子……好的不學,壞的一學就會。光學我看書睡覺不學無術,怎麼不學我打架揍人翻牆上樹?
陳小六撇嘴,到底不甘不願地答應著,又問:「那這就是和尚給的,不是道士給的。應該就是那個俊俏和尚吧?」
周祈點頭:「極可能是。商氏妝匣沒蓋嚴實,露出個銅簪頭兒來。王十二說他未曾打開那妝匣,他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那便是商氏自己沒蓋好。商氏是個乾淨利索人,妝匣竟沒蓋好……還有那杆子上換下的隨身衣物——她說只在門口坐坐走走是假,恐怕本就是想出去會情郎的。」
「她與那和尚私奔了?」陳小六說完,自己先搖頭,「她沒帶錢。那王十二恐怕也是懷疑他娘子與人私奔了,故而查看錢袋兒。」
周祈道:「私不私奔的,先去看看再說吧。」
淨明寺在莊子西北方最邊兒上,不大,是那種極常見的兩進鄉間廟宇。
見周祈穿武官袍,知客不敢怠慢,請了主持出來。
主持是個五六十歲的和尚,沒什麼高僧像,若脫了僧袍,穿了俗家衣裳,便是街頭最常見的老漢。
「聽聞貴寺前年來了一位叫定慧的師父?不知某可否一見?」周祈問。
「阿彌陀佛,定慧八月十五日出門,至今未歸。」主持道。
「那就請主持帶我們去這位師父禪房看看吧。」
主持不敢說不,親自帶周祈去定慧的住處。
定慧住在後面西跨院中,同院五間禪房,他的居北面正中。
走進去,屋內床榻上吊著青布帳子,靠窗有小案,案上放筆墨、幾卷經書、茶盞、燈燭,案下蒲團,餘下再無旁物,看起來是一間極普通的僧人禪房。
周祈是搜東西的行家,仿若早知道一般,撩開床圍,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來。
箱子打開,嚯!裡面除了僧衣僧帽,便都是女子衣物,紅紅綠綠一片。箱角放著度牒,還有一個不小的錢袋,打開看,總有五六萬錢,錢袋旁又有幾個或鴛鴦戲水或蝶戀花的荷包,裡面放著頭髮、指甲等物,只有一個放的是耳墜子。
作者有話要說:①《太上混洞赤文女青天律》。關於道士不燒檀香的講究,各種說法不一,本文架空,勿考。
第124章 蹊蹺傷痕
主持的臉漲得通紅。
周祈歪頭看看他:「主持可知道莊子裡王十二郎之妻商氏也是十五日失蹤的?」
主持神色再變:「商氏也失蹤了?莫不是——與定慧相約私奔了?這個孽障!」
旁邊一個中年和尚忙對周祈施禮道:「這定慧只是在本寺掛單, 其實算不得本寺弟子。貧僧等對他這好色的毛病也微有察覺, 前陣子主持已經戒飭過他了,他說了必改,才容他接著在這裡住著。商氏從前雖常來本寺,但她如今有孕在身,鄉間習俗,有孕婦人不進寺廟,怕有衝撞, 故而商氏已經許久不來了,她失蹤不失蹤的,貧僧等實在不知。」
周祈看這和尚, 好口齒,這一推六二五的本事快趕上朝中某些官員了, 「可王十二說貴寺僧人十五日晨間曾去其家送供果兒,其後商氏就出了門……」
中年和尚賠笑:「這附近幾個莊子, 凡是來燒過香布過施的, 寺里都送供果兒。施主知道,不過是為了幾個壓籃錢……」
周祈懶得跟他掰扯,擺手道:「行了,把那送供果兒的叫來吧。」
陳小六隨著一個和尚去找那送供果的。
過不多時,帶過來一個十三四歲年紀、一副老實相的小和尚。周祈只繃著臉略一嚇,他便都說了:「定慧師叔說讓我幫著捎個東西給王十二郎娘子,回來就給我三十錢。」小和尚後面半句聲音極低,又偷眼看主持和那中年和尚。
主持還是那副晦氣樣子, 中年和尚神色也沒什麼變化。
「捎的什麼東西?」周祈問。
「他在院中樹上拽了一片葉子,用指頭沾了唾沫在上面寫了兩筆什麼。」
「寫的什麼?」陳小六問。
主持和中年和尚也都皺起眉頭,面露不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