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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庸道:「在醮壇玉石欄杆上有新痕跡,看大小深淺,是袖箭打上所致。」
「我前日確實在醮壇練了會子袖箭。」
「當時令師還在,道長會違抗師令來醮壇上練袖箭?」
清德語塞。
知他不會輕易招認,謝庸道:「案發當確是在傍晚酉末時分,一則陶郎君也這般說,一則白日人多,有些事不好做。案後清德道長又準時回去守靈,中間時候不長,」謝庸看看醮壇後面的山,「若是埋屍拋屍,也當就在離這裡不遠處。松柏林子太明顯,且敬誠道長等已經去尋過了,那便只剩了後山了,應該就在後山腳下。」
清德的臉越發陰沉。
讓人拿繩子把清德及其弟子綁了,眾人一起進山尋找清仁屍體。
崔熠問謝庸和周祈:「你們怎麼知道清德胳膊上綁了有袖箭?暗器這種東西,你們也能看出來?」
謝庸與他解釋:「清德刀劍拳腳功夫不好,卻敢對上清仁,必然有所依仗;他手上戴白玉玦,玦上有弓弦摩擦痕,他能用弓箭,那麼會不會想到用暗器?」
崔熠想起清德伸手給自己等人看,當時只覺得窮鄉僻野一個道士,竟然長了一雙東西市大掌柜的手,卻是沒注意此節……
「且清德的道袍衣袖格外寬大,腕部收口兒卻又格外小。見到那醮壇上的箭痕,自然便會懷疑他。」
崔熠看看謝庸,又看另一側的周祈:「你們怎麼總能想到一處去?」
謝庸嘴角帶著一絲笑,亦看向周祈。
周祈否認:「我哪是那種細緻人?且想不了那麼多。是謝少卿沖我使眼色,我聽命行事而已。」
崔熠看著她。
周祈點頭,「真的!」
崔熠扭頭看謝庸,謝庸一臉淡然。
想不到老謝這樣的臉,還能用眉眼說這般複雜的話,關鍵阿周還能懂……怎麼這麼玄呢?
崔熠略覺憂傷,明明是自己先認識老謝,也明明是自己先認識阿周,怎麼他們就這般默契呢?只隔著一個牆頭兒,時常混在一塊兒的緣故?崔熠想了想,一定是了。可惜自己沒法兒獨居,不然也去開化坊買個宅子,與他們做鄰居去……
確實如謝庸推測的,清仁的屍體在後山腳下一片雜樹叢中被找到。他們找到時,還有兩隻似貓又似狐的東西正在撕扯啃咬,見人來了,這兩隻獸滋溜鑽進了林子。
清仁的屍身極是恐怖,皮肉儘是青紫色,血跡烏黑,臉上、身上被咬得血肉模糊一片。
敬誠等都被其師的慘狀驚住了。
謝庸蹲下,羅啟給他用火把照亮兒。
雖然屍體被破壞得極厲害,但還是能看到清仁前胸有很深的兩個箭痕,脖頸間亦有一個。
謝庸拿出清德的箭筒,取出一支箭,比一比,確實是這個所致。這箭是七星箭筒,可同時發七支箭,另三支估計也射空了,或許壇上還有沒發現的射痕。
崔熠頗有兩分感慨看向清德:「同門師兄弟多年,他竟然連埋都不埋一下,任他屍首被山間野獸糟蹋……」
「清德道長或許是有意為之。若我們晚來上一陣子,這些袖箭傷口都被啃沒了,此案或許便可以賴給狐狸們了。清德道長把那丸藥抹在其傷口上,用意便在此吧?」謝庸淡淡地道。
變故陡生!
清虛拔刀砍向清德,「師父也是你殺的!是不是!」
看押清德的的盧本只防備清仁的弟子會動手,想不到動手的是旁邊頗沉默老實的清虛,趕忙舉劍來擋。
清虛的刀擦著清德的肩膀而下,道袍破了,露出裡面的甲衣。
見清虛刀法凌厲,周祈等從屍體旁跳起奔去幫忙。
清虛變招,那刀揮向清德的腿,的盧用劍去格,那刀到底還是砍破了清德腿上的皮肉。
「啊——啊——」清德叫聲慘厲,倒了下去。
不只才奔過來的周祈、謝庸等愣住了,便是剛才還在砍砍殺殺的清虛都提著刀愣住了。
清德的傷口流出黑血,很快,他的臉也青紫起來。
「二師兄——」清虛嘴唇微抖。
絕影繳了他手裡的刀,清虛沒有反抗。
謝庸輕輕拿起清德腰間懸的荷包,荷包已經被砍破了,露出裡面碎了的瓷瓶,是清仁裝丹藥的瓷瓶。
過了片刻,看看滿面青紫流著黑血的清德,又看看同樣渾身青紫流著黑血死相更悽慘的清仁,崔熠嘆口氣:「這便是天道輪迴吧。」
眾人砍木做架,抬了兩具屍首回去。
清德的弟子們到底不像其師那樣硬氣,很快便招認了醮壇上的事。
「真的是師伯先要害我們師父的。我們在醮壇上等了片刻,便見師伯走上壇來,我們與師父一起迎下去。突然地上有蛇蟲遊動,師伯竟然放蛇來咬我們,師父不得已才發了袖箭。」
「師伯中招,死在醮壇上。師父說這種事說不清,師父和我抬了屍首進山,留下敬修清理打掃醮壇。我們把師伯的屍體放在這裡,又撒了他的藥丸在傷口上,以偽裝是中毒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玦:「玦,鉤弦也。」大概相當於扳指。
第92章 湖邊談心
對於玄陽真人之死, 清德的弟子們都矢口否認:「師父怎麼會對師祖不利。師父對師祖很孝順, 師祖對師父也好。有一回師祖喝醉了,我們與師父一同服侍他,師祖確實說過讓師父繼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