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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看這矯健的樣子,約莫小時候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兒啊。
周祈略失落地把手背到身後。
羅啟進了院子,見自家阿郎已經麻利地上了屋頂,便二話不說打水拌灰泥。
周祈接著蝎蝎螫螫,提著手裡裝灰泥的小桶:「我給你送上去。」
「拴繩子,把繩扔上來。」看看被周祈揭瓦片揭得豁豁牙牙、窟窿眼睛的屋頂,謝庸道。
聽出兩分嫌棄之意,周祈皺皺鼻子,這屋頂的瓦固然不好補,揭其實也不好揭,有那麼三塊五塊、七塊八塊,或者十幾塊揭掉了下面的灰泥其實情有可原……
周祈甩起繩子,扔上屋頂,繩子穩穩地落在謝庸身邊。
謝庸看她一眼,周祈得意一笑,這可是跟小崔玩套馬練出來的絕技。看她那樣子,謝庸到底禁不住笑了。
在旁邊拌灰泥的羅啟趕忙低下頭,覺得剛才那相視一笑很應該跟唐伯報一報,以安老翁之心。
拌完灰泥的羅啟到底也上了房,幫著把灰泥、新瓦吊上去,把舊的破碎瓦片吊下來,謝庸專心抹泥鋪瓦,周祈則支應著下邊兒。
隔壁院子裡,唐伯在擇菜、和面的空檔兒來西跨院看一眼房頂上低頭幹活的謝庸,又樂呵呵地走了。跟他一起來到西跨院的肥貓胐胐卻沒走,蹲在牆下喵喵地叫。
周祈聽見了,笑問:「它莫不是也要上牆吧?」
「它怕高。」謝庸道。
周祈:「……真是只恬靜的貓啊。」
胐胐:「喵——」許是聽出了周祈的揶揄之意,胐胐輕甩尾巴,接著回主院廊下趴著曬太陽去了。
其實被風颳壞的地方不算大,半個時辰也就修好了,謝庸又在屋頂走一圈,把別的三五處碎瓦和有螞巢處都修補了,才招呼羅啟收工。
羅啟站在屋頂感慨:「想不到阿郎還有這般本事。」
讓他說得,周祈好奇起來,躥上屋頂去看。那原本破了的一片已經平平整整地鋪好了瓦,瓦片錯縫整整齊齊,似尺子量過一般,比原先圬工鋪得還要平整一些。
周祈還能說什麼?才子們,大概便是這般博學多才、深不可測吧?
周祈直接從屋頂跳下來,羅啟拎著裝有鏟子抹子的小桶也從屋頂跳下來。
見阿郎沒跳下來,羅啟回頭看。
謝庸走到牆頭上,輕扶枝幹,從牆頭踩上樹杈,又穩穩地踏在鼓凳上,然後風姿頎然地走了下來。
羅啟:「……」
周祈很狗腿地上前施禮道謝,又親自端了水盆、拿過澡豆來:「今日真是多謝謝少卿了。」
謝庸「嗯」一聲,接過澡豆搓手,在水盆里洗一洗。周祈看那水還不清澈,又趕忙去偏院小井打了一盆來。謝庸洗過,周祈又奉上巾帕。
謝庸略滿意地道聲謝。
羅啟不用周祈伺候,自端著盆、拿著澡豆去水井邊。
周祈招呼謝庸:「謝少卿請去堂上坐,喝盞茶。」
謝庸搖頭:「估計今日唐伯蒸玉尖面,你一會兒去吃。」
周祈笑起來,真好,嘿嘿!這種幫幹活還請吃飯的鄰居,上哪兒尋去?
謝庸卻突然輕皺眉頭:「為何這邊兒的杏樹都打了花苞兒,敝宅的杏樹卻沒有?」
周祈越發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馮公果然是個實誠老叟!
雖然人家剛幫自己幹完活兒,自己就這樣嘚瑟有些不合適,但是「人生得意須盡歡」,有的嘚瑟的時候不嘚瑟,周祈覺得更不合適:「據說,只是據說啊,這邊院子裡的桃杏樹不只開花比府上的要早一點兒,回頭結的果實,也更甜一點兒。」
謝庸看著周祈得意的嘴臉,淡淡地道:「嗯。」便負著手走了。
周祈到底有良心,在謝家吃玉尖面的時候,把家裡的果子許出大半兒去:「唐伯會做桃子醬?甚好,甚好!據說我那院子裡的果子格外甜,唐伯隨意去摘,你們吃剩的就做醬。」
周祈不是只說漂亮話的人,當下拿出鑰匙,遞給唐伯一把。
唐伯笑著,極不客氣地收下:「到時候給周將軍用蛋、奶、桃子醬蒸糕吃,又鬆軟,又香甜。原先我們縣學後面山上有好些桃樹,山桃不大甜,做了醬,酵過以後,味兒卻甚好,蒸了糕,縣學的先生、學子都愛吃,郭明府也喜歡,就連大郎這不嗜甜的,都愛。」
聽這意思,謝少卿上的是官學,而唐伯原來是官學庖廚?周祈又想起謝庸說的小時候家貧吃不上幾頓肉來……謝少卿這身世,跟開始自己想的,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周祈笑嘻嘻地咬一口韭菜五花肉玉尖面,湯汁子瞬時流了出來,周祈趕忙一吸,又鮮又燙。
「小心燙!」唐伯笑道,「這小籠出尖饅頭是要湯汁多才好吃的。如今開了春,用新韭菜和五花肉做,又放了些蝦仁提鮮,正好應季。但到底不如蟹黃的,等秋天,給周將軍做蟹黃的吃。」
周祈猛點頭。
唐伯又讓:「周將軍嘗嘗這蒜泥肘花?這拌菠菜也正應季,和那韭菜一樣,都是蓋著草苫子長的新菜。還有這炸小酥鯽魚,買回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呢,新鮮得很……」
幹了半上午活兒的謝庸默默吃飯。
第58章 小謝少卿
那一夜東風后, 天一下子和暖了, 不過一兩日,周祈院子裡幾樹杏樹的花兒開了大半,一枝枝一簇簇,粉嫩嫩的,竟顯出幾分熱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