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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案,一起是永崇坊一個扈姓小娘子,十六歲,八月十五午後與其妹一同出門去樂遊原,在那裡遇上了拐子。據其妹說,自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便只覺如墮雲霧,似乎聽到人說「跟我走」,她便要跟著走,卻又覺得不對,等醒過神兒來,其姊已不知去向。
又有一起,失蹤的是城郊一個商娘子,八月十五吃過早飯說是在門前走走,便不見了——這商娘子是個懷胎八月的孕婦。
周祈與崔熠道:「你去其家細問那扈小娘子之妹。我覺得這裡面有蹊蹺,幾時拐子這麼挑了?姊妹花都暈了,卻只拐走一個?還有這拍一下就如墮雲霧、半暈不暈的藥……有點邪乎,我只在街頭巷尾的傳說里聽過,可從沒見過。」
崔熠問:「我去扈家,你呢?」
「我去城外這商娘子家。」
「成!」
崔熠帶著絕影的盧,周祈領著陳小六,一個朝東,一個朝西,分頭走了。
這失蹤的商娘子在城西北八·九里處的王家莊上。
說是莊,其實頗大,倒似個鎮子,莊外種了大片大片的果樹,桃杏已經過季,便是梨子、棗子也已經在節前收了,只剩下枝幹葉子,從遠處看去,一片綠意。大約因著離城近,又或者這大片果樹的緣故,莊中頗為富庶繁華,倒似比城裡最南邊諸坊還要像樣兒些。
進了莊子,打聽著,來到這報案的人家。這家三間青磚瓦房,修建得頗體面。
商娘子之夫,姓王,叫王十二,是個身材高大、相貌憨厚的漢子,約莫三十上下。
坐在王家堂中,周祈讓這漢子說說始末。
王十二沉著臉嘆口氣:「她有八個月身子了,穩婆說再有一個多月就生了。八月十五早晨吃過飯,那邊瑞清觀跟淨明寺的道士和尚送了供果兒來,她收了供果兒,一塊給了壓籃錢,說在屋裡坐著悶得慌,去門外樹下坐坐走走。等我伺候我娘吃過藥,再出去,便不見了她。」
東邊屋裡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這是令堂?」
王十二郎再嘆口氣,點點頭。
第123章 和尚道士
「道士和尚的供果兒只送與信眾。這又去道觀又去寺廟的, 是為了給令堂禳災去病, 還是——」 這院內堂中沒有半點孩童存在的痕跡,這漢子都這個年紀了……
果然,王十二沉默半晌:「去寺廟道觀,都是為了求子。」
周祈點頭。
漢子黑紅的臉膛似越發紅了,他垂著頭道:「我命里子孫運不濟,與前室娘子成婚四五年沒有孩子,她一病死了, 我又續娶了如今的這個,進門兩年也沒有動靜兒。」
周祈點點頭,等他接著說。
「她也急, 岳母出主意說讓去求神拜佛……我本不……但我娘這樣兒,我兄長沒得早, 家裡這一輩只我自己,我沒個子孫後代, 我娘去了也閉不上眼, 我就……她好賴算是懷上了。」
王十二說得磕磕絆絆,但周祈是個遍知各種民間傳說、見慣各種陰私之事的,她聽懂了——名為求神拜佛,恐怕是去寺廟道觀借種了,這「奸生殺」……
周祈再次打量這壯實漢子:「是『菩薩佛祖』管得用還是『天尊真君』管得用,知道嗎?」
王十二抬頭看周祈一眼,周祈看著他。王十二又垂下頭,以雙手捂面, 半晌方悶聲道:「不知道。知道有什麼用?」
周祈道:「若尊夫人不出事,自然是沒什麼用,稀里糊塗過著就好,可如今,最好還是明白點兒。」
「道士——道士吧?我問過她兩回,她都說去了瑞清觀。」
「王郎君似有些猶豫啊……」
「那淨明寺與瑞清觀離著不很遠,這些年香火都不如道觀,可前年來了個相貌挺好的和尚,叫定慧,自他來了,莊子上娘子、小娘子們便都愛去寺里燒香了。可我問她,她只說不是。」
又問了幾句,周祈便讓王十二帶她去他們的臥房看看。
臥房內還算乾淨利索,只除了被窩兒還攤著。床帳子卻攏住拴得好好的,繫繩打著蝴蝶結子。想來這兩日王十二郎只胡亂睡下,連帳子都沒往下放。
周祈站在床邊,看向床內懸著的香囊:「這是——」
「裡面放了香灰丸子,說是從觀里求的,能寧心安神,能保胎,能做什麼的。」
周祈解下來,聞了聞,又打開看了看,沒有再系回去,反而給了陳小六:「這個算是證物,我們帶走了。」
王十二神色一變:「證,證什麼物?果真是那幫道士?」
周祈沒說什麼,離開床榻,走到臨窗案前。案上靠牆支著一面小銅鏡,又有一個妝匣,匣子沒蓋嚴實,露出一點簪頭兒來。周祈打開妝匣看看,把那匣子扣嚴實了,目光又掃過旁邊衣架杆子上隨意搭著的兩件家常夏布女子衫裙,最後落在牆角柜子上。
周祈走到柜子前,打開蓋子,裡面是些衣物,最上面是個錢袋子,衣物有翻動痕跡,但不算亂。周祈扭頭問:「這是王郎君你翻動的?錢袋中是尊夫人私蓄?錢少了嗎?她可帶了錢出門?」
「是我翻的。」王十二垂著頭道,「那是她嫁妝壓箱錢。她隨身荷包里約莫有點錢,不多。」
「妝匣子你看了嗎?她可帶了值錢首飾?」
王十二搖頭:「沒有,她兩支銀釵子成天戴著,沒有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