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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嘿嘿一笑:「一起?我以為只我這樣的會曠惰請假,原來謝少卿也會。」
謝庸只微笑,沒說什麼。
周祈看著謝少卿笑起來格外勾人的臉,這驪山上多湯泉,少不得要去泡上一泡。謝少卿這樣的美人兒,泡在湯泉中得是怎樣的美景……
「阿祈?」
周祈立刻正經了神色,輕咳一聲道:「貧道修道這些年,還沒見過什麼神跡,這回有幸,定要仔細瞧瞧。」
謝庸笑著瞥她一眼,到底只是「嗯」一聲。
陳小六在身後聽得明明白白,呵,一同去爬山,去泡湯泉……說老大沒翻過牆去對謝少卿這樣那樣,連干支衛院子裡的石頭和老梨樹都不信!
周祈卻又笑道:「你說我們這佛誕日剛過就去道觀,是不是有點奇怪?」
謝庸只笑。
「這事不能落下小崔,明日我見了他,與他說一聲兒。」
謝庸點頭。
在謝少卿家又混了一頓暮食,周祈回去洗漱過,便歪在榻上看《大周迷案》。
許是這煙雨齋主人自己也發覺了「滿座捧腹」的尷尬處,沒再讓陳生講笑話,周祈不禁遺憾起來。陳生這樣聰明厲害的人,總要有這麼兩分酸腐勁兒才可愛……
看到半腰兒的時候,這陳生才又講了一個笑話。周祈笑起來,哈哈哈哈,煙雨齋主人到底忍不住了——不過,你別說,這煙雨齋主人講笑話的本事見長,這個笑話頗有兩分《笑語集》的意思,只是還缺兩分俚俗,到底是文人寫的。
這一卷寫得要較從前的兩卷輕鬆,大概與原六郎時時都在有關。陳生科考及第授了官,外放去做文水縣縣尉,原六郎一路護送,到了縣裡乾脆當起了差捕。
原六郎一路吃將過去,到縣裡不兩日,便把文水城中哪裡賣什麼好吃好喝的摸得一清二楚,什麼金銀蜜糕,什麼玫瑰玲瓏果,什麼牛乳松瓤糖,又有孫氏烤羊肋骨,佟二郎五花肉小出尖饅頭,王大糖醋鱸魚之類,周祈咽口唾沫,明明今晚吃了不少,怎麼又有點餓了……
這原六郎與自己的口味有點像啊,愛吃會吃的人,大約口味都是相似的?
周祈又長了一雙善於發現「姦情」的眼睛。怎麼看這陳生與原六郎都有點曖昧,別的不說,陳生與旁人說話都是「道」,與原六郎說話就都是「笑道」。原六郎大雪天貪玩,感染了風寒,陳生衣不解帶地伺候,又親自熬粥端到床前,本想責備他,最後卻只嘆一口氣,給原六郎掖了掖被子。
姦情!赤·裸·裸的姦情!曖昧,明晃晃的曖昧!兩個男人,哪有這般的?
於斷袖分桃這種事,周祈也算熟悉,莫說史書上、傳奇上、春宮上,便是身邊兒朝中貴人們就有此好者。平康坊也有專門的樓館,周祈還曾進去逛過,點了一個風度儒雅的郎君給自己彈了會子琴,又與一個麵皮白淨細嫩的小郎君喝了兩杯酒,那小郎君臉上的兩抹酒暈,嘖嘖……
周祈又把心思放回手中的書卷上。固然這陳生與原六郎許是斷袖,但亦不無旁的可能。
這種探案類的傳奇不只案情一層掩著一層,人的身世身份亦常一層掩著一層,這原六郎又不曾交代來歷——會不會是女扮男裝?
周祈仔細尋找裡面的蛛絲馬跡,原六郎,原六郎——原六——
周祈展開書卷的手突然停住。
第二日是佛誕日,周祈照舊帶人巡城,這種日子雖也熱鬧,與上元節上巳節到底沒法比。在青龍寺旁,周祈遇見崔熠,與他說了出去玩的事,崔熠果然有興致,卻又嘆氣:「我家在驪山有個院子,多年沒人去,只留幾個老僕,怕是不能住了。」
周祈笑道:「哪那麼講究?只在那道觀裡面或者周圍隨便住下就是。」
崔熠點頭:「也只得如此。」
忙忙碌碌混過初八,轉眼便是初九。
周祈早早吃了飯,在院子裡溜達兩圈,走到東牆邊兒,看看牆頭,到底負著手走開,接著在院子裡轉。
又轉了兩圈,便聽有人敲門。是那樣不緩不急、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周祈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緊,輕咳一聲:「來啦!」
謝庸站在門前,微笑著問:「吃過飯了嗎?我們趁著太陽不高早些走,晚了就有些熱了。」
周祈忙答應著:「吃過了,我去牽馬。」
謝庸帶了羅啟,與周祈一起騎馬去東門等崔熠。
騎在馬上,周祈笑問:「謝少卿從前去過驪山嗎?」
謝庸搖頭:「沒有。」
周祈略有些詫異:「當初進士及第,沒四處去逛嗎?謝少卿果然是個愛靜的。」
謝庸微笑著扭頭看她。
周祈只看前面,隨意問道:「謝少卿是哪一年的進士來著?」
「紫雲十三年。」
周祈「哦哦」兩聲,清清嗓子,卻沒說什麼。
「阿祈?」謝庸的笑更深一些。
周祈扭頭,對遠處揮手:「這兒!這兒!」
崔熠帶著絕影、的盧打馬跑過來。
第86章 周原膴膴
出春明門, 一行人一路往東。路上有車馬行人, 不知道是往旁處,還是也往驪山去的。
如往常一樣,崔熠與周祈一路閒扯,謝庸偶爾插話,多數時候只含笑聽著。
崔熠昨晚也看了《大周迷案》,還未看完,正新鮮著呢, 自然要與周祈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