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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崔熠來了精神。
周祈也拿那煙雨齋主人舉例子,「這煙雨齋主人善於辨識蛛絲馬跡,又長於推導,知道人心,故而寫案情是一把好手,但他一看就是那不解風情的。《大周迷案》裡面杜侍郎和其妻生死離別,又再重逢,他就一句『攜手相顧凝噎』就了了帳, 這就是在避短。你也可以如此嘛。」
崔熠讓她拐跑偏了,不琢磨自己「長短」的事,改而與她專心議論起煙雨齋主人來。崔熠嘿嘿一笑:「我看他也跟咱們一樣,是個沒家室的。」
「肯定沒有啊。就這不解風情勁兒,他得長成什麼天仙模樣,才能不被娘子攆出臥房?」周祈又推測,「這一定是個落魄士子,每天苦讀之餘,寫些傳奇以自娛,不然,長夜漫漫,獨對孤燈……」
「走吧。」謝庸搬起證物箱,經過周祈身邊時到底沒給她,卻轉身塞給了崔熠。
崔熠搬著箱子出門,守在院中的衙差趕忙來接,崔熠就把箱子又交了出去。
三人出行館西門,來到坊中路上。崔熠家住永興坊,往北走,謝庸和周祈則往南走,三人分開。
崇仁坊里多邸舍行館,住了許多官員士子,一向熱鬧。明日就要禮部試,今天街上又尤其熱鬧,估計士子們臨考看書也看不下去,故而出來「瘋一瘋」。
謝庸是科考出身,對此自然熟悉,周祈自從進了亥支,年年見這眾生相,也見怪不怪,兩人牽著馬,避開街上三三兩兩走在一起的士子們。
「寒窗苦讀多少年,就看這一哆嗦。我倒是有點明白史生考試前夜狎妓了,即便再灑脫不羈的人,這時候心裡也焦慮,他便索性去溫柔鄉里找慰藉。」周祈道。
謝庸「嗯」一聲。
「當年少卿禮部試前夜是怎麼過的?」周祈突生好奇。以謝少卿年齡官品推算,他禮部試及第時,應該不到二十歲,那時候自己才選進干支衛,還是個狗屁不知道,兩眼一抹黑的生瓜蛋子。
周祈問完又覺得有些唐突,打個哈哈道:「不是讀書人,故而對你們讀書人好奇,少卿莫在意。」
「頭一晚緊張得睡不著,在床上翻騰了半夜,有心起來看書,但本州貢舉人多,我與人合住,半夜點燈,怕人起夜看見笑話我不禁事兒,便瞪著帳子頂熬完了後半夜。」說到最後,謝庸微笑一下。
想不到謝少卿也有這般可愛的時候,周祈扭頭看他。
「周將軍沒有這般時候嗎?」謝庸不看她,只反問。
周祈想了想,還真沒有,「我是宮人出身,養我的老嫗又寬厚好糊弄,故而比旁人懂事晚,都十好幾了,還人憎狗嫌的。選干支衛的時候也沒人提前打個招呼,聽說選拔,若選上就能出宮耍,我領著幾個小宦就去了。打了兩趟拳,把兩個比我高大的宦者揍翻,我就被選中了。」
謝庸又一笑,很能夠想像十二三歲的周祈領著幾個小宦官雄赳赳去選拔,又生猛地把比她高大的宦者打翻的樣子。
其實謝庸也好奇,從小在掖庭長大,怎麼會長成她現在這樣……不過兩人相識不久,又男女有別,謝庸不好打探。
「嗯?」周祈本是看謝庸的,突然看向路邊的書肆,「那不是吳郎君嗎?」
謝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確實是吳清攸,正站在書肆里架子旁捧著一本書看。
「這位吳郎君與出事的史郎君果然不同,這位才子看來是讀書讀出來的。」周祈道。
謝庸又看一眼吳清攸,沒說什麼。
兩人出了坊門便上馬,回開化坊。
到了謝庸家門口,周祈在馬上拱拱手,「明日見,謝少卿。」
謝庸點頭:「明日見。」
走出幾步了,周祈突然想起來,回頭道:「十字街東的老黃家豕肉餡兒玉尖面特別好吃,每早卯正開賣,就賣三十籠,要買得趁早。他們家的粟米粥和滷雞子也很好。」
謝庸翹起嘴角:「知道了。」
周祈對他揮揮手,嘚嘚地騎馬回自己家。
謝庸推開家門走進去,唐伯和胐胐都迎出來。
「只大郎一個人嗎?我剛才似是聽到小周將軍的聲音了。」唐伯問。
「嗯。」
唐伯疑惑地走去門前打開看一眼,肥貓胐胐亦往門前走兩步好奇地看看。
唐伯關了門,胐胐接著回來絆著謝庸的腿腳走路,謝庸撈起它。
唐伯嘮叨:「小周將軍,一個小娘子家,宅子裡也沒個奴僕,回去冷鍋冷灶的,吃不上喝不上,多可憐。大郎與她同僚,又是近鄰,何妨時常邀她來吃個飯?她是小娘子,臉皮兒薄,你不邀請,她不好自己來。」
聽唐伯說周祈臉皮兒薄,謝庸給貓順毛的手略頓一下。
「啊?大郎。」
「嗯,改日您包些豕肉餡兒的玉尖面,請她來吃。」
唐伯連忙道好。打掃完院子,正在切磋拳腳的羅啟和霍英相視一笑。
第二日,周祈剛到興慶宮,就得到消息,找到那位「凝翠台主人」了。
陳小六昨天跟著跑了大半日,和負責崇仁、平康等幾坊的魏大郎一起與她報上此事,「這『凝翠台』不是真有這麼個樓台,只是因為那妓館裡種了些松竹,他們聯句作詩,史端說了句『凝翠』什麼的,很被稱道,那妓子喜歡,便稱『凝翠台主人』。原是只這麼三五個一起聚會的人知道,所以查起來才這麼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