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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知幾乎暈倒,看了一眼大口吃飯的師弟,說:“當然啦!你們這一老一小,腦子是怎麼長的呀!”
老人呵呵笑著,“起個名字還不好辦?把百家姓拿來!”
知知走到書架前,從書架上為數不多的幾本書里,很輕易地就把百家姓抽了出來。嘴裡嘀咕著,“又來這一套……想不出姓氏就翻百家姓……”
老人隨便翻開一頁,閉上眼睛用手一指,點在一個姓上,“就這個了!”說著,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殷——”
知知點點頭,心想,師弟好歹有了個姓。
老人丟開百家姓,走到書架前,閉著眼睛抽出一本書,翻開,然後睜眼道:“喲,是《陶淵明詩集》啊……詠荊軻……漸離擊悲筑,宋意唱高聲……不錯,不錯……”他把書放回去,轉身對小男孩說:“以後,你就叫殷漸離吧!”
“好啊,師父。”小男孩並不在意自己叫什麼,只顧填飽肚子。
老人回到飯桌前,忽然臉色一變,大吼:“臭小子!我的雞腿呢?!啊——你居然敢搶為師的雞腿!”
“師父,師弟還小,你就讓讓他嘛……”知知汗顏。
“不讓不讓!你個臭小子,不得好死!”老人哭喪著臉,搶過整碗的紅燒山雞,抱在懷裡,野蠻地嚷著:“誰都不准再吃!這全部都是我的!”
恍惚中,殷漸離的唇邊浮現淡淡的笑容,這是夢嗎?還是自己已經上了西天,和死去的師父、師姐一起回到逍遙谷,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師父楊清風為老不尊,性格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凶神惡煞,雖然武功極高,可是根本沒什麼武學大師的風範,整天就知道和他搶雞腿。一隻雞有兩個腿,楊清風連一個都不肯分給他,他唯一一次搶到兩個雞腿,就是在師父為他起名字那時。
師姐知知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可愛溫柔,一人料理著他和師父的生活,從沒有一點抱怨。可是,誰又會想到,最後背叛師父、氣的師父滿世界追殺的人就偏偏是善解人意、可愛溫柔的知知呢?
人,總是難以琢磨的。就好像自己繼知知師姐之後背叛師門,最後被人殺死,沉入湖底,現在飄到這不知名的地方,作起了回憶往事的夢。做夢完畢,又是漆黑一片,死氣沉沉——師父、師姐、逍遙谷的桃花林,都不見了……背後、胸口都疼地厲害,在疼痛中,仿佛又有一種涼涼的感覺。死人會感覺到疼痛嗎?殷漸離漸漸清醒過來,聞到撲鼻的桂花香。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是躺著的,身上還蓋了一層薄被。
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
殷漸離艱難地睜開眼睛,強烈的陽光又使他被迫把眼睛閉上。反覆幾次以後,他終於睜開眼,看著周圍的一切。這是一個簡陋的木屋,東西雜亂地擺得滿地都是,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堆堆不知名的花花糙糙。
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白髮蒼蒼的人背對著他坐著,正擺弄著一盆jú花。
那一刻,殷漸離以為,師父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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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聽見身後有響動,白頭人猛地轉過了頭。
殷漸離在看到他的面龐時,微嘆口氣。也對,師父去世好幾年了,根本沒有再復活的可能,此人雖然也是白髮蒼蒼,眼神頑劣,可是絕不是師父,因為他雖然一頭白髮,還長了白鬍子,可是皮膚細膩,容貌英俊,頂多三十歲的樣子。殷漸離想開口說話,可是嗓子卻像火燒一樣,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醒了?”那人奔了過來,動作敏捷得很,他撇著嘴,數落著殷漸離,“真是的,受這麼點傷,就睡了這麼久。現在的年輕人呀,真是不經打,我剛才還再想,你若是明天還沒醒,我就再給你扔到湖裡去!”
殷漸離無法動彈,無法開口,只能仰視著他。
“咦?你怎麼不回答我?”那人戳了幾下殷漸離的頭,忽然萬分驚恐地跳到一邊,“你該不是迴光返照了吧?”
為什麼自己碰見的人,都是這麼神經呢?殷漸離翻著白眼,將頭偏向一邊。
“哦,我知道了……”拿人一拍手,指著他道,“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對吧?雖然你長得很像人,其實你不是人,所以聽不懂我的話!你是猴子變的吧?或者是個男狐狸精?再或者,你是湖裡龍王的女婿,因為勾引丈母娘被龍王給打了出來……”他滔滔不絕地猜測著,浮想聯翩,指手畫腳,根本沒有發現殷漸離越來越無奈的表情。忽然,他停了下來,考慮了許久,說:“我都忘了,你聽不懂我的話……”
殷漸離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想開口說話。
“嘎嘎嘎嘎?”那人模仿著各種動物的叫聲,想引殷漸離說句話,“汪汪汪汪?嘰嘰嘰嘰?啊嗚啊嗚?”
殷漸離想,還是暈過去好了。正想著,他眼睛一閉,真的暈了過去。
再轉醒的時候,殷漸離發現自己還是沒離開這個地方,白髮帥哥捧了個葫蘆,一邊喝酒一邊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能說話了,當看見澆花用的水壺之後——他需要水。
殷漸離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坐了起來,薄被滑落,他發現自己上身纏著大量白布,白布里散發濃重的藥味。他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身體也虛弱得厲害。殷漸離抬眼看那個白髮人,只見他的白髮向後扎了一個辮子,辮子上橫插了一根狗尾巴糙,從後面看上去足有八十歲。
那人見他又醒過來,放下圍棋,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
殷漸離一口喝乾,嗓子的不適立刻消失了。“我到底……”說到一半,他捂著胸口,發覺講話的時候,胸口非常疼痛。
“原來你會說人話呀!”拿人高興得拍手直跳,扯著自己的鬍子,大笑道:“我百糙仙終於有伴兒了!”
殷漸離雙眼微微一瞪,驚奇地看著他——他就是傳說中的百糙仙?!可是,百糙仙據說已經八十多歲了……☆★☆★☆★☆
季葵第一次來到這麼美麗的地方——青山環繞,樹木叢生,山風習習,送來陣陣糙木的清香,一條清澈的小溪自山腰流下,溪水清而見底,一群群小魚在水下遊動。
這就是逍遙谷,師父從小生活的地方。只是沒想到,師父剛離開逍遙谷不久,就又回到了這個地方,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季葵回頭望著殷漸離的棺木,心中不禁湧起點點傷感。這一路走來,見過許多美麗的風景,只不過季葵無心觀看。她本是個活潑開朗的人,換作以前,她早就樂在其中了,遊山玩水,高興得不能自已。而如今,她背負著師父之死的罪孽,怎有心觀察山水?
林海和周仁德挖了大坑,把殷漸離的棺材放進去,動手埋土。
季葵穿著這一路來不曾換去的孝服,再給殷漸離的墳墓重重磕了幾個頭。師父入土為安,明天起,她就不必穿孝服了,不過,她還是得穿著白色衣衫,直到守孝期滿。
“師妹,你過來。”林海沖她招招手。
季葵走過去,只見一個墓碑在中間,後邊分立三個墓碑。中間的墓碑上寫著“恩師楊清風之墓”,另外幾個墓碑上寫著“大弟子蕭無名之墓”、“二弟子柳知知之墓”和“三弟子殷漸離之墓”。蕭無名的墓很舊了,看來他去世得較早,柳知知的墓次之,接下來是楊清風的墓,最新的是殷漸離之墓,因為是剛剛立上去的。原來,這是埋葬清風派創始人和三個第一代弟子的地方。
季葵在兩個師兄的指引下,分別跪拜了兩個師叔和師祖的幕。她望著柳知知的墓,道:“原來師祖的二弟子是女的。”
林海和周仁德應著,並不多作解釋。
“怎麼從沒聽大家提起過呢?”季葵很是不解,“大家總是把大師叔和師父掛在嘴邊,卻從不提這位女師叔,我幾乎要忘記師祖收過三個弟子了。”
周仁德和林海對看一眼,最後說:“師妹,你一路走來,想必很累了,還是歇著吧!”
季葵也不深究,點了點頭道:“師兄說的是。”
三人走了一段路,穿過桃花林,來到木屋前。林海開了門,只見屋內的擺設蒙著一層薄灰,顯然是很久沒人居住了。周仁德搬了張椅長擦乾淨,三人一同坐下歇息。
“師妹,我們離開以後,你要好好練功,切不可想著報仇之事。”周仁德語重心長地提醒她,他見過太多因仇恨噬心,而練功到走火入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