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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蓋著一件貂皮的氈子。
一雙如白玉陶瓷般的手搭腹中,睡態柔和安祥、寧靜的與山間融為一體。
旁邊,有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淡淡的撫著琴。
悠然清絕的琴音,帶著絲絲的憂傷。
倏地,琴弦斷了!
心亂,則弦斷。
那幽深的眸子閃過濃濃的痛楚。
若問愁深幾許?請量東海之水,深與淺,短與長。
他輕抿薄唇,緩緩立了起來。
步履輕邁,悄悄的,像怕腳步聲會驚嚇到某人一樣。
他來到椅子前,修長的玉指自袖中伸出,撩開了一縷因風吹到清俊男子面頰上的青絲。
浮動的眸光瀲灩,緊鎖在了椅子上的沉睡的人。
他完美的朱唇輕輕動了,似幽又似怨的嗓音,沙啞而又低沉。
——“阿洛,別太懶了,你還要睡多久?”
——“局勢……我很快就會穩定了。那些曾經傷你的人,我也讓他們得了懲罰,那一個敢派人刺殺你的人,我也讓他永遠也見不到太陽了。”
——“今天早上父王也說了,他要傳位給你了。大喜日子,你要快點醒來。”
——“你不是說要親自向我報仇嗎?睡了怎麼報仇啊……”
烏黑似深潭的眸中,激起了絲絲漣漪,泛出點點晶瑩。
躺在這裡的人,本來就應該是他。
然而,這一個一直說要殺自己的弟弟,卻三翻四次的救了自己。
他激動得咬破了唇,鮮血自唇角流下。
血案!浮出水面的真相11
他激動得咬破了唇,鮮血自唇角流下。
眸中的憂傷,讓心中的仇恨所代替。
“阿洛,等我收拾了這裡的殘局,再回北宛收拾他們。……”
****************
時間,倒回到邯城血案的那一夜……
回到慕容景撲入屋子的那一刻……
當他踢開了房間的門,沖入屋子的時候,目光迅速搜視,屋子裡擺放著幾副棺木,到底那一個才是司馬洛的?他心急中正想上去一個一個查看時,卻聽到外面陳守的驚呼——
只是來不及了!那背後的冷箭已經漫天似的飛了進來。
在萬分危急之際,有一張棺蓋凌空疾飛而來,替他擋住了部分的箭,其餘要害的地方也給他揮劍擊落了。
“真是高估了你的腦袋,這種伎倆也能引你上勾?”有人在調侃著。
這時,司馬洛自棺材旁邊立了起來,再掀起另一張棺材的蓋子檔住了又一輪的利箭。
箭帶著火苗,迅速的燃了起來,但一時之間,他們還不會有危險。
大概是以為屋子中的人死了吧,三次箭過後,即沒有再射。
火勢越來越大,他們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若仔細看,司馬洛身上的衣衫染著血染,而且是幹了很久的血跡。瞧樣子也狼狽不堪,比慕容景好不了多少。然而,他見到慕容景的狼狽樣子,心裡一陣舒坦,“我說啊,婦人之仁怎麼當上皇帝?還是早點退位回南蠻吧。”
“閉嘴!你怎麼在這裡?”慕容景瞪了他一眼。只是看到他活著,鬱結於心的緊張,一下子就散了,心也定了。殺戮之中的理智也在瞬間回來!眼睛,也漸漸澄明。
“哼!本王如今落難了,終有一天我要滅了北宛!敢陰我!”司馬洛說得有些氣憤,真相卻沒有全說出來。不過,很明顯他讓北宛的人給坑過。
慕容景也留意到他身上的傷,“誰傷你的?”
司馬洛嗤笑,卻又感覺不到惡意,撇嘴說:“傷我的人多著呢,快想辦法離開,不當箭把子也會變成烤全豬。”
血案!浮出水面的真相12
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司馬洛嘴角反而勾勒起一抹笑,變了一個臉似的樂道:
“告訴你一個事。肖仲之他們的布局出了亂子可不是隨便就出的。那是因為在時間上算錯了。太過倉促的準備了,千算萬算,他們怎麼也沒有算到,你會提早一天到邯城。”那簡直是不要命的速度,就算不睡覺連吃飯的時候也用來趕路,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
哈哈!若慕容景遲一天到,恐怕不入邯城就已經給滅了。
然而,在司馬洛的心底卻有暖流划過。
他這麼拼命的過來,為了的人可是他這一個弟弟。
“煙起了,別說話。”慕容景捂著鼻子警告。
他審視了一下局勢。
箭是從正面和屋頂射來的居多,畢竟三面是牆,於是對司馬洛道:“過來我這裡。”語氣很明顯,他是在保護著司馬洛。
患難才會流露真情。這時,相處會這麼融洽,或者二個人都沒有意識到。
慕容景退至背後的牆上,又說道:“我先往這邊衝出去,你遲一點再找機會出去,知道嗎?”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命令我?”司馬洛挑眉,眼中卻沒有平時的憤怒,“我想出去,隨時都可以出去,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這話是亂說的,別當真,真有這機會,他早逃出去了,還會讓肖仲之拘押在這裡?
“你——”慕容景疑惑看著他。
司馬洛從靴子旁邊弄出了二顆烏黑的圓球,有大拇指那麼大,“我可以在一刻鐘內將他們全送上西天?”
“這是什麼?”
“好東西,兩顆就能把這裡的變成地獄。”他師傅是解毒的高手,也是用毒的高手,而他學幾樣防身的一點也不奇怪,只是這毒沒解藥,本來唯一的解藥就是他給初雪吃的那一顆丹藥,現在沒了。“這二顆東西扔出去,整個邯城衙門一切會呼吸的東西都會中毒而亡。”
這東西很霸道,傷亡太重了!
血案!浮出水面的真相13
即便在這種時候,慕容景心中也不想這麼殘忍,畢竟外面的全是北宛的將士,只是受人利用了。而且,他自己帶來的人也在,便制止了,“陳守他們在,不能用。”
“那……不能用更好。這東西也不好弄。”司馬洛還真的收回去了。有些毒藥比解藥更難煉製出來,用起來也會有捨不得的時候。
慕容景見他這樣子怪怪的,不是,今天的阿洛好像很高興?
碰到這種危急的情況還高興?
不為別人,就算目前的情況危急,兩兄弟在一起也莫名地感到了安心。
無關任何過去,只是現在!
或者,這也正是司馬洛心中想的。
火勢越來越大!
慕容景暗運內勁,轟!一聲巨響,屋子後面的牆給踢開了!
他持劍邁出去時,居然發覺這已經是在方才的院子外面。只是可惜,一個院子換了另一個院子,卻有更多的埋伏在等著。
“將軍有令,殺掉他們!上!”
慕容景持劍剛衝出來,來不及查看局勢。
即有冷箭而至,揮劍打落了一輪,旁又有將士刀劍相向。
砍殺之間,也毫不留情!
這時,他想顧念一下也顯得多餘,在對方想殺自己,而自己卻猶豫不決,反而會陷入困境。在這種時候,他心中有顧忌了,因為身後還有一個重要的人要保護!
他往之前的樓閣上看去。
那一個人影已經不在了。
他現在不知道陳守他們的情況。
突然間,他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淺哼。
身後,司馬洛怨怨地瞪了他一眼,“你總是……那麼惹人討厭!我恨死你了……”在說恨之際,而他的人也緩緩地倒下了。
原因無他,在慕容景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之下,司馬洛替慕容景擋了一道致命的冷箭。
慕容景扶住了他,而驚駭地看到司馬洛背上深入骨中的長箭……
那一刻,好不容易澄清的眸子噴出駭人的憤怒!
血案!浮出水面的真相14
“阿洛!……”顫抖的聲音,悲痛欲絕的呼喊。
“叫什麼叫,我又沒死……只是,有點累了……”
“你的武功呢?!”他大意了,他以為阿洛有武功在身,所以沒有留意到,他居然連威力這么小的箭也躲不過!
“暫時沒了……那該死的肖仲之……”一句話說得很吃力,也很虛弱。
“啊??扶著我,我會救你出去的!絕對不會讓你有事。阿洛!別睡!再堅持一下!……”慕容景繃緊著神經在大吼!
看著那血自他身上流出來,心神都快裂開了。
他一手扶著司馬洛,一直往下殺。
這裡還是在衙門的一角。